天堂号【十二】完(2)

“你就这么希望我嫁给他？”“小姐您会嫁给他的！”我睁大眼睛，小姐猛地从我手中抽回她的脚。
“啪！”耳光甩在我脸上，我随小姐红了眼睛，其实更多的是害怕，“滚出去！”小姐将我推出屋子，直到推进我的那间逼仄储物柜中。她拉上储物柜的门，又拉上自己的房门，我不停地哭，蜷缩着，大声哭、小声尖叫。幽玄的四壁一寸一寸挤压我，我难以呼吸吐气，橱柜角落里放着那只吃剩的棒棒糖，我捡起来放入嘴里一点一点融化它。
过了一会儿，我抽噎着推开自己的门，又推开小姐的房门，房间里空无一人。“小姐？”小姐的窗户大开着，窗帘吊死在窗外。
树上悬着个人影儿，手抱树干久久不愿落下。我顺着那垂落的窗帘滑下去，跌入草里，朝小姐奔去。
“小姐我错了我……”我赶在最后一刻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紧紧地不再撒手了。黑暗中的那颗槐花树闪着光，好似群星爆炸的碎片，我双眼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泪水滚落到耳朵里。
“你错在哪儿了？”
“我不该骗小姐。不该把小姐卖给那个王八蛋啊！”
小姐嘲讽地笑了一声，说；“淑熙，你担心我？”我抬起头，艰难地点头。“我才担心你。”她轻飘飘一句，我这才恍然大悟，“小姐……怎么会知道我的真实姓名？”“不然你觉得会进精神病院的是谁呢。”
……！
暨日老爷出门，计划不变，我们会在当晚出逃，乘坐名为天堂号的游轮。“要和我去一个好地方吗？”小姐对我说，她领我去了书阁。

她推开铁栅栏，牵着我走进去。“小姐就是一直在这里读书。”我边走边参观，小姐递给我一本旧书，我伸手接书时她滚烫的眼泪掉在我手心里，那双古怪的眼睛也如云如火般，烧得通红。
我打开书籍，映入眼帘的是残破书籍里淫秽不堪的画作与文字。文字扭曲、画面翻滚，我胃部一阵翻墙倒海。我只死盯着书，半饷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也不敢闭眼。好似一眨眼，手里这本枯烂、潮湿的书就会结出发霉的果实来。我的双手变作一把剪刀，喀嚓咔嚓，书变为一堆废纸。
血冲上大脑，在我的每根头发丝里横冲直撞，我发疯地奔走于整个暗不见底的厅堂，撕毁书、画卷，将书柜里的不堪入目的典籍全部掀翻，全部踢入水塘，小姐不再坐地上哭泣，而是上前来递给我墨水。我往装满书的池水中撒上红黑的墨水，脱下鞋子淌入水中，踩着书、踩在罪恶之上。
还是不解气。我来到门口处，拾起门旁边的那把长戒尺，高高举起，重重挥下，敲碎了那条黑漆漆的地头蛇。
我们迎着晨风逃出宅子，此刻还是漆黑一片，穿草地的时候曙光照在身上，我们一路赶到港口。
阳光是从海的尽头赶来的。被眼尖的水鸟逮着边角牵起来，新篇章的序幕就此延展开来。我们放肆地大笑，我们就是海面上徐徐窄小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