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光追杀的人》曜之篇 嘉颉•讹菟 （下）(10)

脚下冰面热气升腾，头生双角的赤红鬼物，如蛟龙盘卧，身躯不知有几千丈，湖水沸腾，就像在煮一锅……蛇羹。
郁先生蹲下身，轻敲冰面，说：“蟾蜍飞银阙。”
蟾蜍，就是顾菟，就是月神。
“所以，顾菟只是个坊间指称罢了，是与顾家一根线头的关系都没有的。”
顾清从冰中拔出头颅，脸上被沸水烫地通红，赤红长发浸湿贴跗袅娜身躯，啐了一口血水，冷冷注视着郁先生的背影。
郁先生指间夹有一把小巧符刀，晃了晃，正是顾清使用的样式，他将符刀收入青衫袖口，拢袖而起道：“这把符刀在下先收着了，往后这边河水异样顾小姐也好与顾家有个推诿说辞。”
“还不明白吗？”郁先生看向我，长叹一口气，“蟾蜍的天敌是什么？”
蛇。
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
顾清不屑道：“蟾蜍就是蟾蜍，登了仙位，不还是蟾蜍。”
郁先生笑道：“秋水钓红渠，仙人待素书。月神再如何不堪入目，对于因人心惶惶不可终日而生的鬼物，也是高高不攀的神祇，是无法用普通的、暴力的、省心的方式祛除的，最有效的也是唯一的方法，是找到它的天敌。记得那条出现在秋分的蛇吗？它可不是漫无目的四处游荡，身为魅，却以魅为食，是出来觅食的哦。”

我瞬间了然，庚嘉颉在秋分夜里，只是偶然遇见了例行公事祛除鬼物的郁先生。
“所以是你在秋分夜放出了那条蛇，用以吞食顾菟？”
郁先生摇头，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不，不是那样的，虽然长相磕碜了些，但是月神总归还是神明，是自古而在的由人心凝聚、与人共生的传言，我没有理由要处理它。”
“要杀掉顾菟的是你哦，用蛇来杀死顾菟是你想出的主意哦。或者说，是你默认了陆霜的行动，从庚姑娘向某只兔子许下了与允禛敏相关、因允禛敏而起的愿望时，就被你闻着了味道，虽不知不觉，你可是一路闻着味儿，始终紧紧咬着某只兔子的行踪不放啊。”
“最后是不是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身体了，好好看一看脚下，这个就是你以为自己遗忘的记忆哦，即使做不了人，也要扑杀一切有可能威胁到允禛敏的物、人、魅。”
“一蛇吞象，厥大何如？”
“不只是那只只凭自己就可欺瞒天地的菟，还要继续吞食掉所有嘈嘈不休的飞虫，你听不到吗，瑟瑟悲鸣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