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光追杀的人》曜之篇 嘉颉•讹菟 （下）(4)

咚！
楼下院子里传来沉闷的声响。
庚嘉颉急忙跑回院子查看，惊呼道：“顾清！”
那当然不是顾清，从屋脊跌下，摔落到院子里的是暂住在顾清身体里的端倪。
明明身处室内的我竟然看得真真切切，腰背微驼的青衫郁先生，站在端倪身后，手掌轻拨，将端倪击晕从屋脊上打落，屋脊上风烟滚动，一袭青衫单手持一筒卷轴，笑意盈盈隔墙望着我。
我想要过去查看端倪的情况，发现身体已经不受我控制。
我看见郁先生席地而坐，那柄从端倪手里夺过去的油纸伞，被他握在手中幻化成一把鱼竿，竟然在屋脊上做起垂钓之事。
我看见院子里的庚嘉颉和端倪，一站一睡，与秋分夜里立场倒转。
我看见在我身后捂着嘴的妇人，惊声呼叫。
我看见躺在床上失神的允禛敏，哀嚎蜷曲。
我同时看见，处于不同方向空间的人，被我一同尽收眼底。我想要往允禛敏那边过去，双脚偏偏如落地生根。

“禛敏！”
允禛敏涣散的目光终于注意到杵在门口无法动弹的我。
“救救我。”
尽管气息奄奄，落在我耳中，如春雷炸响，烈火烹油。
一头赤红蛇首从我的心窝处，破肉而出，向允禛敏的房门撞去，蛇口大张，撞向屋内天花板，天花板上显现出一只金线蟾蜍，四爪贴着墙壁四角，它突受惊吓，破开落地窗逃逸而出。
蟾蜍刚刚撞碎玻璃，一只竹制秋蝉挡在窗外，被那蟾蜍一口吞下，嘴角因此挂上一根肉眼难见的长线，长线的另一端连接着郁先生手里的鱼竿，蟾蜍察觉不妙，想要折返回去，发现天地间有无数根纤细丝线显现，编织成一张请君入瓮的渔网，鱼竿上扬收线，将蟾蜍扯往郁先生端坐的屋脊。
郁先生犹有余心将卷轴搁在膝边，单手托腮道：“逮住你了，鸠占鹊巢的……老前辈？”
一轮大日在郁先生身后升起，大日不再是曾经的白光模样，殷殷如血，始一出现，竟映得万物都殷红灼烫，名为应葭茗的白发女子从深邃的殷红里伸出右手，抓向郁先生的后颈，只抓破一缕幻象，端坐屋脊的郁先生烟消云散，转瞬间，扑空的应葭茗身后，烟雾重新凝集为郁先生的身影，他瞥了眼女子跃动的马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