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皆有病·二（桃之夭夭，灼灼其华）2(7)

然而事实很快给了父母一记重击。
三月，山风暖了，屋后的老桃树上，第一朵桃花开了。那天早晨，我醒来的时候，看见父母齐齐站在我的床头，努力维持的平静神色中，难掩失落。屋子里有淡淡的香，很清新，略带一丝丝甜意。很熟悉。
那是……春天里第一朵小桃花的香。
“怎么会是桃花？十个坤泽里就有七八个是桃花信香。”母亲跌坐在床上，失望得几乎哭出来。父亲连忙拖着她走了。
我呆呆地坐在床上。衍儿躺在我的身边，呼呼地睡着，像只小猪仔。我和他，我们有着完全一致的面孔，但小小的我此时已经明白了，我们将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他是兰花，空谷幽兰，王者之香。而我，是田野间随处可见、山野农夫尽可采摘把玩的平平无奇的桃花。

父母多年的牺牲和热望，以及这两个多月以来因我无缘无故高烧连续的熬夜和焦虑，在这一个早晨全部成了泡影。而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辜负了他们。只因为，我不仅是个坤泽，还是个资质平庸至极的坤泽。
我很快明白了坤泽的意义。曾经的我与村中孩子打架虽互有输赢，但我拳头狠，肯拼命。他们渐渐不敢来触我的霉头，我们反而成了玩伴。
可现在，我变成了坤泽，最大的变化是体力。跑不到一里路，我就已经气喘吁吁，面青唇白，而只要身体劳累或者情绪激动，随着冷汗淋淋沁出的还有愈发浓甜的桃花香。我身上的香味，越来越白皙的皮肤，还有越来越“娇弱”的拳头，很快使我成为村里所有孩子欺负的对象。他们故意逗弄我，羞辱我，抢我的吃食，追得我跌跌撞撞地跑，或者妄图撕开我的裤子看我是不是变成了女孩子。我每天回家不是一身的泥水，就是撕成一条条的衣服。母亲就算再温和，眉宇间也不由得蓄满了恼怒。就连自诩同样爱我们两个的父亲，看着我的眼中也是全然的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