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皆有病·二（桃之夭夭，灼灼其华）2(8)

我一直知道他们爱衍儿超过爱我。衍儿是那么乖巧好看，圆圆的大眼睛，白嫩的面颊，像个玉雕成的小娃娃。谁都爱他。我也是。我从未在乎过他们的不公平。我是衍儿的哥哥，连我都爱他，父母把爱我的份拿来一起爱他，不是很正常么？我就像屋后的那棵老桃树，不需要特意浇水施肥，天生天养，也茂盛粗壮。春天它小小的娇嫩的粉红花朵簇满了枝头，人人看着心里都欢喜。秋天，桃花就变成了甜甜的多汁的大桃子。我会把最高枝头那只最甜的摘下来捧给衍儿，看他啃得满嘴都是甜甜的桃子汁，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这么在意衍儿得到的一切。嫉妒和恶意像一群丑陋的老鼠钻进了我的心，啃噬着它。

我于是更经常跑出去，完全无视他们那种“你怎么就不能像你弟弟那样听话一点”的目光。我也经常偷偷跑回来，从窗外或者门缝窥视着屋中的一切。我看着衍儿坐在桌边，小小的手指捏着笔，认真地一笔一划地描红。母亲多半坐在床边，补一件我前一天撕坏的衣裳，她的动作那么娴熟灵活，以至于她的美丽的眼睛从来都温柔地落在衍儿的身上，她的唇角微微翘起，像是喜悦，却又时不时怅然地叹一口气。我父亲坐在桌边，含着微微的笑意和满满的骄傲，看着他早慧的小儿子读书习字。这些书我早就会读了，这些字我也都会写，我也曾试图在衍儿读书的时候表现一下，可刚插上嘴，我母亲就会皱着眉头呼唤我，叫我过去吃东西，不要打扰弟弟读书。她漫不经心地抓一把香喷喷的炒花生塞在我衣袋里，告诉我出去玩，只别又跟人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