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第二十四章 云涌【一年姊妹篇：飒卷线】(4)

华立风再次反省自己的偏见。此人能够多年屹立不倒，的确不是偶然。
演出无懈可击也就罢了，难得的是卷卷在生活中和人打交道，也能够滴水不漏——并不是单纯扮乖讨好，而是根据每个人的性格、角色、对他的意图，从而调整出最佳的社交策略，让人们不知不觉就接受他、容忍他甚至喜爱他。
华立风这才明白，当年卷卷对一目的怠慢并非无心之失，而是一系列冷静判断之后的结果。
最令华立风叹为观止的是，卷卷从不掩饰自己的多面，却能让所有人都相信自己认识的就是“真正”的那一个。而立风之所以如此肯定每个人都被骗了，是因为他以纪录片导演的优势，看到过卷卷真正放松独处的时候。
不过，这样的人虽然复杂、神秘，甚至令人佩服，令华立风好奇却并没有多么喜欢。直到他签了保密协议之后，得知了卷卷的第一个秘密。
3.
欺骗的背后，也许是一层悲哀却温柔的底色。
华立风之前以为的，因为有钱而为所欲为的纪录片、对每一个舞台都极尽严苛的表演、对歌迷观众故作潇洒的欢笑、对圈中人际关系的放肆和疏远，皆因为一个原因。

他将在一年后失去听力，以及作为歌手的一切。
华立风是在一夜之间丧失创作能力的。即使他从未怀疑过这只是阶段性而非永久性的瓶颈，也已经受尽了精神折磨。
可是花卷卷是如何应对这件事的？他若无其事地工作，像每一次都是最后一次那样唱歌。面对知根知底的管家、经纪人和助理也从未流露出任何一丝脆弱。甚至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不过是悠哉乐哉地栓饵钓鱼，望着水波出神。
如果这是压抑的结果，那么总有被反噬的一天。华立风推己及人，只觉得惊心动魄。担忧之情轻而易举就被花卷卷察觉。
那天阳光甚好，是钓鱼的好日子。水面平静无波，只有鱼儿在水底吐出的气泡荡开涟漪暴露着它的行踪。而华立风的心就跟水上的浮漂似的。花卷卷轻提鱼竿，就随之浮浮沉沉。
“华导，你不用为我感到可惜。或许上天就是喜欢夺走我心爱的东西。”
花卷卷想让华立风心疼，他成功了。
“失去本就是人生的一部分，每个人都要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