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断袍(3)

林轩裴冷冷地说道：“我愿你此生再不踏入京城半步。我会给恭贤夫人修书一封，她会护你周全的。”
周戚韵紧紧的拽着他的袖摆，说：“是因为我兄长那事吗？我不怕的，师父，我不走。”她止不住的流下泪珠，她知道师父说这话是不要她了。
林轩裴狠狠地甩开衣袖，闯进屋门，语气冰冷的像是一块暖不热的石头：“我收你为徒，是利用你。我教你政事，也是利用你。我绝非善人，莫再留恋。”
周戚韵哭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跟进屋内，像是在救一个溺水的人，再次死死地攥住林轩裴的袖摆，断断续续地说：“我……不走”。林轩裴让她放手，她泣不成声，抓得愈发紧了。林轩裴拾起桌上的砚台，生生砸断了这半截白袖。撕裂的声音不断放大，染了墨的碎屑一截一截地散落在地，就像这段师徒情谊，彻底断了。林轩裴的心脏像是裂开了一样的疼，不同于那跪在人前的三个时辰，却更为难耐，他心想：“我一生自得，从不言悔恨，何人都用得，何人都离得，怎的现下因女子哭闹乱了心神。”
林轩裴生来就只有一条路，每一双手都在推他向前，钩心斗角，孤立寡与。他曾也不是这般冷情，若有伯牙之才，谁人不盼钟子期呢[2]？可这茫茫数十年，他连一把自己的古琴也留不住。恭贤夫人许他奏，却不许他留，更遑论懂意，抚琴弄曲是公子的闲情，却非他的本分。他曾也渴求莫逆之交，可这风雨飘摇的尘世，他能信谁，谁又会信他。芸芸众生，乱他心神的只这一人。他曾道周戚韵聪慧，非是曲中人然懂曲中意，也曾怨她蠢笨，不过萍水相逢却毫无保留地信他。如今要伤她至此，怎会不痛呢？但若不伤，她又如何甘心离去。

周戚韵难以控制的颤抖着，不知是用了多大的气力才拼拼凑凑出这一句：“那曲子师父还未教完，我……”
林轩裴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我不是你师父。你若再做纠缠，这琴也一并摔了吧”，作势就要去拿那古琴。
周戚韵跌跌撞撞的瘫坐下去，无力的重复着：“我走，我走……”
林轩裴转身走了。
此后数日他日日奔波，为的是掩人耳目的车马，为的是忠心护主的死士，为的是保她平安的护卫，桩桩件件、事无巨细，却直到她离京都没再见她一面。
泼墨的夜色里，他只是远远地看着那驾马车，一直看着，车辙印都快要被绵密不绝的新雪填平了，他还是一直看着。林轩裴此人做事决绝却柔情满身，有些话藏在心里，说不出口：“我护不住你父亲，望你不怨我”，他又摇了摇头，“罢了，怨也无妨。”
殊不知，这漫天飞雪里痴痴望着的不只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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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前五章是开篇，因为想着是写长篇，所以节奏慢了点。后续计划停更调整一下，存稿后再日更一段时间，会在国庆收假之后了。所有建议、点赞、评论和阅读都非常感谢。谢谢大家的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