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断袍(2)

深夜，林轩裴嗅到了一股迷醉的香气，睡得沉极了，似是不知今夕何夕。待醒来之时，他见到的是一位华服加身的贵人，作揖行礼道：“太子殿下。”
太子笑起来分明是个少年郎，可那笑中的杀意却将这少年气斩了个干净：“轩裴，干得不错。”
林轩裴垂手直言：“苦主、老者、大理寺卿都是殿下的棋子，与我何干？”
太子道：“轩裴谦虚了。若非有你，这永宁亲王也不一定会这么痛快的跳了陷阱。他不信你”，林轩裴无言，他早知这般，所以才让周戚韵传话，却还是徒劳，“他不信你，但我信你。良禽择木而栖，你应该选一个惜你才情的人。”
林轩裴只觉得太子殿下真真是会说极了，起初侍奉这永宁亲王是为仇怨，可是后来呢，这永宁亲王无才无德，我为何想要救他呢。他干涩地张了张口，说：“你又怎知我必然会选你？”
太子唇边挂上了一抹嘲弄的笑容：“恭贤夫人曾于我有恩，我必不会亏待她，而你曾活得那样光鲜艳丽，受了胯下之辱，怎会一笑了之。你是个聪明人，何不同我共赏天下？轩裴，我没料到你会有此问，你让我失望了。”
林轩裴惶惶地回礼：“是殿下高看我了，请再容我几日。”

太子恶狠狠的盯着林轩裴，说：“林轩裴，你真是让我意外”，停了半晌，又说了句：“好”，阴恻恻的，就好像一匹随时准备进攻的狼。
林轩裴出了殿门，心想：“太子错看我了，我是个愚人。他要灭尽亲王府，却不知这其中有多少怜怜无辜人。太子确有帝王风范，却非我甘心效力之主，我林轩裴不做周亚夫[1]。”
等他回到亲王府已是日出了，刚踏进院门，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熏香味，“师父！师父去哪了？我真怕师父也不辞而别，都不要我了。”周戚韵见到林轩裴时总是笑盈盈的模样，明明自己担忧被丢下在这院里转了不知多少来回，却怕他多想不敢嗔怪。
林轩裴走这一路，除过幕天席地的雪花之外，就只剩他自己，初来时便是如此，孑然一身。在这条看不到边界的迢迢长路上，他看清了自己的心：“太子其人是斩尽杀绝的性子。亲王府已穷途末路，救不得。而我想救的也只你一人，做完此事怕是再不会相见了，所以倒不如做的彻底一点。”
林轩裴倏地转身面对周戚韵，说：“还记得你拜我为师时那个交易吗？‘生死契阔，此诺效之。’”
周戚韵又看到了初见时的林轩裴，意气和厌倦并存，冷冽和柔情共身，不知为何，她怕极了，怯怯地说：“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