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袍记】第四本人去空留绿袍词·第三折（完）

【正末扮卫纾上】南山有巨木，八年化磐石。磐石无移动，蒲草尽已枯。自君娘小姐仙去已过八载。卫纾日夜墓前作伴，彼此也不孤独，日移斗转竟也快如利梭。回想当年闻此噩耗，纾心肺炸裂，吐血三升，恨不能即可随小姐而去。然小姐未与心于我，纾更有事未了，不得从容。如此度日，心绪渐平，既能相守，何必生死！小姐寿数，亦有前定。无可哀矣！无可哀矣！
【长命女】八声唤，行酒一杯歌一遍，再拜君娘见。如见松柏苍翠，如见江南仍在，如见孤雁卧北地，只为常相伴。
【丑扮杜酒师引花旦扮红缨捧绿袍上】
【西江月】酒前隐去真心，酒后吐露真情。酒酣耳热两相迎，只此一诺可成。醉里有言无心，醉后万事成空，醉去醒来难分定，其实全凭人性。
【红云】酒攮子莫胡噙，快寻卫先生。
【丑云】卫先生自然还在小姐墓前。待我叫他：卫先生，香烛够么？
【卫云】杜先生特来送香烛？只是还够用。
【红云】送甚么香烛，卫先生莫听他胡说。看天色阴沉，估摸着有雨，卫先生回罢。
【卫云】且等我把小姐坟墓整一整，免得被雨毁了。
【丑云】卫先生多虑了，先生终日抱着这墓，都出了包浆，还怕甚么雨？
【红云】休胡说！唉，小姐临终托我照顾，便是怕先生固执，如今看来你二人真是相知。但红缨有一言相劝，子曰：“既往不咎。”如今都过八年，先生何必如此？
【卫云】在纾看来，八日八载无甚区别，纾也再无其他，唯此一志也。
【丑云】如此岂不是遁世？先生可知，岳将军班师回朝，既与先生是旧友，何不相会？
【卫云】皇帝连发十二道金牌召回，怕不是嘉奖。早知岳兄所行不可为也，必有劫难，现时已到，纾何去看英雄末路，
【朝天子】守道情怀恶，金甲褪、的卢瘦削。屈子过却，更有大鹏坠落。渐日尽，名利皆淡薄，朝堂刀斧隐暗阁。夜睡着，觉来失、早有期约。
不如守着小姐。
【红云】果然也是呆子。小姐生前守着这袍子，如今先生又守着墓。
【卫云】纾也听得小姐有一袍傍身，未曾见过。
【红云】小姐临终托我收着，不与你，可如今已过八载，先生又终日守墓不归，红缨思想便把此袍给予先生，也是小姐的念想，家中着袍总好过野外守墓。（将袍与卫，卫熟视久，吐血）
【红云】呀！先生这是怎么？
【丑云】袍里有毒？
【卫云】这词，何也？
【红云】小姐意外得之，不知作者，后便一心尽付与他，再遇先生，心难两份，自虑过甚，才……
【卫云】命哉！弄哉！这词便是卫纾作的！
【红云】呀！真有如此奇事？
【丑云】咱竟一语中的……
【卫云】纾以为小姐另有所属，而其早逝，故小姐守志如一。纾亦以此为道。不想是卫纾之词害了小姐！卫纾道陨！卫纾自毁！（卫倒地）
【红云】先生莫如此，谁知那便是先生作的？再者小姐已去，各有份定，追悔枉费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