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可怜无数山（上）(4)

“这种晚宴确实很吵。”周九良接过他的伞，“看起来孟先生也不喜欢。”
他的声音平缓，两个成年男子挤在一把窄小的伞里，确实显得格格不入且闭塞，周九良放慢了脚步，他眼睛不大，眼角却意外地好看，孟鹤堂悄悄打量一眼，又极快把目光转移到溅起水花的石板地面上，有这样眼睛的人，似乎生来就是风流人。
去喝一杯吗？周九良问。
他被人锢在怀里，似乎没法动弹，看着周九良那双眼睛，鬼使神差就应了下来，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风流人不会爱人。
事情的发展顺其自然，孟鹤堂酒量并不算好，喝两杯就上脸，被周九良带走的时候，他仅仅只能本能地攥着他昂贵的西装外套，拽出几道突兀的、不好看的褶皱。
周九良喜欢他的眼睛，像是一阵柔和的风，包罗一切的爱。细密的/吻接近侵/略似的落在他的眼角，攻城略地，却又似乎有极尽的柔和，孟鹤堂被他抱/在腿/上，几乎是懵着，毫无抵抗力，溃不成军。
你会不会爱我？他听见小少爷这样问。
你会爱人吗？孟鹤堂在破碎的低吟里咬死了不肯说话，意识模模糊糊，质疑却在脑中飞快生根破土而出，纠缠住任何一根神经，极快地否定，凭什么有人生来是被爱的。

他总能在张云雷或者曹鹤阳嘴里听到很多艳事，也晓得周家太子爷的床/伴恐怕可不缺，多少人做着梦处心积虑想攀附周家这棵树，往上爬也好，树下乘凉也罢，既然如此，周九良和床/伴说爱不爱，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他一句不肯说，只被当做无力说什么。周九良凑在他的耳廓旁，热/气激起一阵起伏，他轻声地说，你信不信我爱你？
没有应答。
孟鹤堂再睡醒已经是后半夜，粗粗裹着外套走出去，周九良握在沙发上看电影，木制茶几上似乎还摆着传统老店铺里的点心，周九良的手里还点着一根烟，在黑暗里闪着微弱的火光，扑朔几下化成了烟灰，悄无声息地落在毛毯上。
他走过去，不近不远坐下了，似乎是成年人之间的心知肚明，谁也不多说起，孟鹤堂瞥了眼电影，兴致缺缺地挪回目光，捡了个纸盒里的蛋挞。
凉透了，吞下肚子不仅没起到暖心暖胃的用途，放久了的蛋挞黄油析出，反而腻得慌也齁甜。
周九良看着他把半个蛋挞摆在桌边，忽然直起身，连盒带点心全进了垃圾桶，“冷透了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