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可怜无数山(上)(2)
“孟哥对我是亲情,哥哥弟弟的能有什么。”郭麒麟心思不在牌面上,四个人里头他年纪最小,还不怎么会打麻将,周末被几个哥哥拉来凑个数儿,也是回回输钱的主儿,脑子却灵光得很,“对周九良...”
“我可怕他同我计较呢。”
张云雷和曹鹤阳皆是一笑,揶揄似的看向孟鹤堂,唯独是他神情淡淡的,仿佛听着别人的故事,郭麒麟见他脸色不对,接下来的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卡在嗓子眼,登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年岁小,虽是跟着几个哥哥一块儿长起来,郭德纲对这几个孩子并未多少亲疏差别远近,只是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心中终究敏感,哪怕而今他们也都已经长大成人,甚至是出人头地,成为了曾经也许梦想过,也许不曾想象过的人,对郭麒麟这个弟弟也是多加关照,只是很多事情也不会让他知道。
郭麒麟是足够善良的人,被父亲保护地足够好,且真有八面玲珑心,对着几个好哥哥,也不曾多虑什么,更何况,周九良是孟鹤堂的男朋友,或者说,正处于追求阶段,几乎是和孟哥关系不错的朋友们公认的一件事儿。
孟鹤堂是游吟诗人,看过风月,宿醉过后也写理智人张云雷口里的酸诗,第二天对着一草稿龙飞凤舞的字迹沉思,再妥帖地收进箱子里,他见过太平山顶的明月,吹过维多利亚港腥咸的海风,也对着滴答的雨夜和不眠的中环岛闪烁的灯光,与爱人缠绵。
他是在一个晚上被周九良捡回家的。
遇见周九良的那个晚上,孟鹤堂受邀去参加一个只有点头之交富商的生日晚宴,晚高峰的中环格外堵,淅淅沥沥下着雨,车里放着枯燥的广播,他困得在后座头一点一点地,这车估摸几小时也难得一动了,他喊停了司机,借了后座的一把伞下车。
香港有很多上坡路,似乎所有人都不顾一切不知疲惫地往上爬,他的编辑一边发着朋友圈抱怨生活,一边熬夜校对稿子;张云雷一面骂当事人痴线,凌晨三点还咬着烟找资料,再顶着半张脸大小的黑眼圈上庭;就连还没完全踏入社会的郭麒麟也偶尔看看香港冷冰冰的五彩的夜,再一头扎进论文里。唯独他,好像仅仅是很平稳地、无欲无求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书不算热销,匆忙的过客世界里,很少有人会有时间看书,但在圈内已经算小有名气,稿费换一段时间的平宁,寸土寸金的城市里,他像是一个没有姓名的潜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