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灿然若红「下」(8)

狱卒们便笑嘻嘻的问他，公子要见何人？是男是女？可有瓜果酒水作犒劳？
博士这下知道他们现在还没吃什么东西，心里满是让他们吃自己一拳的念头。但到底情势被动，他只得像是丢些干瘪的鸡屎一样把一整包银子丢在他们之中，懒得看他们互相争夺厮打的丑态。留下一句：「我要见那将军家的千金」，就此入了大门洞开如若野兽咆吼、似是等待他人跳入的监牢。
终于，他在死牢里见到了眼神破败的年。博士拍拍粗壮过头的槛，却再也没闻到如那日一般使人甜腻到晕眩的茉莉花香，而取代这等芬芳的，是让他心下一紧的铁腥味道。
他拿过摇曳不定，散着微黄色光芒的烛。烛的光洒在年的身上，他看见的是仿佛蜈蚣横贯雪白皮肤的撕裂伤。
“呀，公子......竟真的是你？”
她透过光，即使看不清博士的面貌，但依然向着有他在的地方挤出苍白无力的声音。
“是我。”他抿起嘴，“想来，好生疼痛吧？”

“——可见了你，就算是手筋脚筋被挑了去，也不感觉疼了。”
博士在一阵不知道源自于何处的怒火中，忽的见她向自己傻笑。
他们开始闲聊。正常到有些不正常的闲聊。年问他怎的知道自己的身份，明明她从头到尾都没提到过。博士胡诌，说那条街上有人曾见过你鲜衣怒马、一路踩过桃花的怪样。他借此问了好多人，最后才晓得年比他想象的要厉害的多得多得多。
她怔怔地，紫色的眼睛自他亮起半边的脸划过，像是在做没有动作的抚摸。
公子不恨我吗？她说，明明是我骗了你。
博士说，骗我什么？你这没正性的浪荡女。恨你什么？你这该拔舌头的冒失鬼。
她说，我逃了你的婚，险些害你失了名声。我逃进你的家，知晓你的孤独，却没能在你说弗要的时候也说弗要。我想带你出去，就算你会生气，会恨我，可我最后又开始害怕。我大言不惭的说喜欢你，却不在乎你是否喜欢我。公子容忍我，公子照顾我，公子宽慰我。我却从头到尾都像我死去的爹爹，只为了满足自己，是个一为私欲就变得什么都不在乎的利己者。所以我骗公子，所以公子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