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灿然若红「下」(11)

终于。
“——你们，稍后领杖三十，罚俸两月。”
声音冷漠的撕裂开郁结的空气，和那些刮骨的冷风一样扫清弥漫于此的剑拔弩张。
“倒是生了张能说会道的嘴。”天子嗤笑着，“你若入朝为官，那些酸儒怕是都要当堂气死。”
“可草民不过贱商之子，配不得。”博士老实回答。“怎敢以卑鄙之身，侍奉陛下？”
“......也罢。区区奴婢而已，卖你便是。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祂语气一转，“毁面踏钉，受下了，朕既往不咎。”
“即便身废？”
“若你有非比常人之毅力，同受，亦无不可。”天子用上稍显讽刺的口吻，“但朕喜欢你这张脸，所以免去毁面。你只踏那钉板，就放过你们。”
闻此，博士咧开嘴角，像是感到安心了似的昂起脑袋，再度叩首。
“——谢陛下圣恩。”
........
要踏钉板的那日，他扶着年缓缓站定在刑具之前。钉板上的尖钉尖细而长，比头发丝稍粗些，比小拇指稍高些，密密麻麻的、像是整齐的芝麻焊在冰凉的铁板上。那之中渗着上一任受刑者的血，凝在上面，只被风一吹，腥臭的味道就窜进他和年的鼻腔。他褪下鞋，被年拉动衣角。回头看，却见她也同他一样，赤着脚，红通通的露在风里。

穿回去。他拍拍她。年照做了，因为他说过不准反抗。
而后他若无其事的背起她，告诉她别看，年合上眼，因为她答应过不能拒绝。她其实很想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博士说过，不准问他，说了什么都不准回答。她看他踩上钉板，听见噗的、脚掌被钉子穿透的声音。还有随之传来的背部和心脏的一阵颤抖，她吸吸鼻子，但哭不出来。因为她答应过不能哭，所以她一声都没哭出来。一步，一步，又一步，全是肉体被洞穿的声音。
他边走边说，真疼啊。我之前看到受刑的人哭天喊地，抹着眼泪。猜他们是因为太疼而哭。可这种时候，我却不怎么想哭。要是真的哭，我就真的像个梨花带雨的姑娘了。
年终于忍不住抽泣，叫着他，说对不起。
他走到终点，看着已经快要失去痛觉的脚，不轻不重的倒在地上，说：因为你之后会认认真真以身相许的好好报答我，所以没关系。
雪压在他们身上，盖住了身后大片大片快要凝固的血溪。
博士醒过来，周边已经换了副景色。虽说他有些预感自己回到了那间小屋，但此时的装扮华丽美艳的要死。让他一下子以为自己是在拍电影或电视剧——不过好像确实是在这样的世界里，这么说似乎也不能算错。头上的烛灯亮的有些过分，让他忍不住想要眯起眼睛。而随后眼前被一片形状大小刚刚好的阴影遮蔽起来，让他堪堪发现自己正躺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