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山往事（ 中 ）

（二）
“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牧寿夫用他那悠长又不令人厌烦的和缓语气开口说道，“我大宋如今的处境已是风雨飘摇，难以为继了。我刚得到消息，少保文文山的军队在漳、赣一带被蒙元击破，其人生死不知。”
这个消息一出，便好似一石落入死池塘中，荡起阵阵或惊或怨或悔的涟漪。不管怎样，众人的脸上都适时地表现出一些“哀痛”之情，以示对少保义军不幸遭遇的感同身受。不过，这份情感究竟有几分真，恐怕只有每个人自己才知道。至少赵卫鉴本人，是在确切地内心一疼后，感到了麻木与空虚。朝廷打仗几乎次次失败，百万军队跟纸糊的一样。当初靖康之变时是这样，现在国朝要亡了肯定也还是这样。
岳武穆都没能做到的事，文少保一个文人，也不可能做到再将这大宋扶起重造。
大宋要亡了。
这件事，在场的所有宗亲都心知肚明。那么，召众人来此的牧寿夫，也应当懂吧？
终于有一个宗亲忍不住出声发问：“纵是如此，为之奈何？我等身为宗亲，不可降于蒙元，亦不想随众殉国......”
“孝感兄，慎言！”他身旁的几人下意识地阻止他说这种话，可那宗亲似乎有些破罐破摔之意，继续大声地说了下去，“难道吾言之无理？牧文字唤吾等来此，总不是叫吾等来吃茶的吧？”
“此处众人，哪个不是锦衣玉食、鲜衣怒马的赵氏子弟？纵使不能尽享富贵，也能温饱无忧。虽然现在国朝没落至此，可临安府内的繁华盛景，我都还记在脑子里呢！蒙古人一来，抢走了我们的家财，将我等从临安赶出，来到这鸟不拉屎的雷州，还要砍了我们的头。这谁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