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暗恋》(3)

与此同时，站牌旁的人开始鱼贯而入，带着车厢外的潮气席卷而来。
我突然有些懊恼，想着自己要是脚步再快一点，说不定就能赶到那个最佳的方位点。
彼时那人可能就会因为有人的抢占先机，悬空伸出的手滞留在空中，然后怏怏地饶过你，去往另一个扶杆处。
我心里那点令别人尴尬的把戏似乎并不能让我脸红，却能让我给自己贴上一个“顽劣”这样一个无关痛痒的标签。
只是我的内心戏并未让那位格子衫男士听见，他也只是立在那里，双眼依旧盯着下面那个有些掉漆的红标。
感受到人群的气息开始渐渐逼近，我尽量使自己侧着身，把肩上的那个双肩包向里靠。一来不想挡别人的过道，二来也是不让自己的包被什么人盯上——但其实我知道，这样的人在这里很少，在民风淳朴的小镇，似乎龌龊的只有我内心杂七杂八的念头。
但我仍然高估了我对于拥挤的忍耐力，当经过的一个又一个的、不同类型的大爷大妈与我的胳膊手臂以及脚背来了数次的亲密接触后，我心中的烦躁不降反升。然而彼时的我还顾及着在自己背包右侧的茸毛球挂件——那是我从自己的羽绒背心上拆下来的，那件背心穿旧后扔了，这个绒球却被我留了下来——我很喜欢它。

一想到那个在上车前还是柔软的绒球此时可能已经被人群挤得扁瘪，甚至带上了谁的汗水，我便更加烦闷。
“往后走快往后走！别挤在这！”人还在上车，司机朝后面吼了一声，人群却只是移动了几小步，收效甚微。
我的眼神不自觉抬头望进去，却在这时撞进了身穿格子衫的那人眼里。
我不自觉愣了一下。
他其实很年轻。
不管是浅咖色的鸭舌帽，还是简约的黑内衬黑长裤，都和车上一众大爷们不同。尤其是他的眼睛——一双下垂的三角眼，看向我的时候没有多少神情，但却没有老人和中年人的那种岁月疲惫之态。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他只是扫到我一眼便转移了视线，只是这次他没有再盯着地面的红标。而我却一直在看着他。
当时被我忽略掉的细节此刻被我一一收入眼中。
其实他鸭舌帽下的发色不是黑色，带了一点棕红——这是他身上唯一张扬的地方。
白色口罩遮住他大半张脸，帽檐也在刚刚低头时遮住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