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朝阳升起(3)

啪嗒，冰冷而粘稠的液体从上铺流下，滴在我的脸上。尽管光线昏暗，我认出那是几滴灰白的黏液。我瞬间清醒了，猛地坐了起来。
距日出还有将近一小时，寝室内唯一的光源是门上小窗透进来的走廊灯光。朦胧中的桌椅与床铺并无异样，伴着室友均匀的呼吸声，倒显得有几分宁静。大概是最近太紧张了，我索性起身准备洗漱。但异样感并未消失，似乎有个声音在说：“它来了。”我越发地不安起来，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声响，生怕惊动了什么。
可它终于是来了。我打开柜子，发现里面尽是灰白的物质。焦躁、惊惧、茫然无措……所有的情感在一瞬间爆发了。在床下！在桌角！在身后！在路灯光里！在静默的空气中！恐惧如潮水般从各个角落向我涌来。
快跑啊！快跑！
但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我落荒而逃，冲出寝室，却看了这一生也无法忘记的恐怖景象。灰白的物质从楼房的窗口溢出，几乎铺满了道路。路灯发出诡异的白光，在灰蒙蒙的雾气中闪烁。清澈的池水被浊液取代，喷泉里缓缓流出的是半透明的流体。还有更多的物质从四面八方冒出，堆积在路边。天空！天空的一角逐渐变得透明，其后涌动着无数不可名状的东西。而尚未落下的月亮早已变为一团软塌塌的物质，失去了应有的形状。

快跑！快跑啊！
但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我听到了刺耳的嘈杂，来自全身上下每个细胞的尖叫，它们疯狂地挣扎着、哭喊着，我感到自己正在分解。这是真正的地狱！我拼尽全力地奔跑，却只是徒劳。
快跑！
但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那物质侵蚀了视野中几乎所有的事物，一切得变得模糊而难以划分界限。我忽然发现寂静不知何时笼罩了周身，连奔跑的脚步声也消散在浑浊的空气中。我感到行动变得迟缓，思维也开始凝滞。我不得不停下了，因为所有的事物终于化为灰白一片，消融于彼此。而我浆糊般的思绪再也无法调动任何一根神经。
再也逃不掉了。
极度的紧张后没有绝望，只有一种奇异的安稳感。我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我想我再也不需要逃跑了，无尽的恐惧中神经也会麻木，我将融化为灰白的物质。
直到再无自我。
3
“那你是如何战胜它的？”我忍不住发问，却第一次看见少女嘴角挂着微笑，出神地望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