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比利亚战地秘闻】弗朗明戈(2)

然后气氛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就当我以为棘刺已经把我安排好跟几支药液烟花一起放飞的时候，他突然反问我——“为什么突然对我的舞感兴趣？”
我说很简单啊，因为你的弗朗明戈和我的不一样。他有些惊讶于我竟然知道他（那唯一的一次）跳的是弗朗明戈，我说拜托我的伊比利亚老乡，我们跳的，都是家乡的舞蹈啊。他想想说也是，然后约我夜里一点没人的时候，上甲板来。我知道他是答应了，兴奋得觉都没睡，辗转难眠地等来了订的闹钟铃声。
棘刺早已在甲板上等我，他见了我什么也没说，比了个手势让我“嘘”，然后我就看见他就着墨色的大海披着月光的纱舞蹈了起来。我觉得真的很神奇，明明同是伊比利亚人，都是弗朗明戈，他的舞步却又带着和我截然不同的色彩。棘刺更像是一举一动都精准到了极致，原地快速旋转四周后落地的脚尖位置从来都是在一个点上，他在昂头，灼黑的头发在风中飞扬，金黄的双瞳在月光下闪烁，由鎏金色的点随着舞步练成浩瀚的线。他的到位，力量感，拿捏得恰如其分。不同于黎博利的轻盈，他的舞步里有着更多的覆潮下的静谧与海水的涟漪，即使只是在甲板上跳着舞着，我也能感觉到在他的舞步中有海混着沙在他的步伐下流动，从指尖缠到绷紧的肌腱，从小腿流到脚踝，把他锁在海水中央。它们厚重地流淌着粘腻着缠绵着压迫着舞蹈的阿戈尔，而棘刺依旧昂着头，他的手臂卷过狂沙与汹浪，排山倒海地挥舞着，眼神不会有焦点，不看天空，也不看大地，更不会把那些粘稠的沙和水放在眼中。

手臂横劈，再收回胸前，脚尖点地，再猛地弹开。他不羁地旋转起来，破开风，成一把剑，在海天之间作一首荡气回肠的歌。
我几乎无法用语言描述这段舞蹈，因为那实在太过于震撼，汹涌澎湃的痛苦压抑焦虑暴力绝望愤怒夹杂着说不出口只能在奔腾的鎏金的眼神里爆发的不甘挣扎喘息嘶吼，阿戈尔的泪，阿戈尔的哽咽，阿戈尔无声的嘶吼，阿戈尔痛苦的呼吸，我终于彻彻底底地明白这个种族与我们本质上的区别，他们承载太多痛苦，满溢的情感甚至在胸膛里堆砌不下，要熔化在热烈的舞蹈中，去肆意地宣泄，踩在一时一刻一生一世甚至祖祖辈辈的痛苦上热烈地舞蹈，痛苦才是他们的弗朗明戈，是只属于阿戈尔的弗朗明戈。
棘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站着五步远的地方凝望我，我知道月光一定把我满脸眼泪的样子照得很狼狈，但我还是冲了过去，抱住了这具曾经伤痕累累过的不屈的鲜活的温热的热烈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