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群舟杯优秀作品选——《送别》(7)

我知道这话的分量很重，什么人不会被忘记？杀了很多人和救了很多人的人不会被忘记，成为一群人精神支柱的人不会被忘记。神明，伟人，恶人，善人，里面夹杂着一个被朋友认定的我。烟味和食物的香气的响起一起扑向蓝天，马路的绿灯亮起，川流不息的车辆和携带着无数表情的人群穿梭而过。黑色的天空凝结着红色的云，明天要下大雨。最后一点点已经不被别人看见的，马路上的血迹会被冲洗干净。我也会永远消失。
知交半零落，轮到我零落了。
林穗开始唱了。她并不是音乐特长生，特长是画画而不是唱歌，但她还是开始唱了。
人群只是匆匆走过，她唱完了第一首时，数字没有增长。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对他们不感兴趣的一切都视而不见。这种特性放在我身上就是很讨厌跟别人社交，放在这里大多数人身上就是懒得花时间去看一个唱得很一般的中学生唱歌。管她的硬纸板上写的是死爹死妈没钱买回家车票还是夸一个死掉的人有多么多么好。但人也是一种好奇心很强的生物。

我闭眼又睁眼，第二首歌唱了一半，数字增长了一个人。
有人问：“那个照片上的女孩是谁？”林穗没有回答。有人问：“小朋友，你为什么要过来？”有人问：“你不会是专程过来夸这个朋友的吧？”林穗没有回答。她只是继续唱着她的歌，唱着她唱给我的歌。从我们第一次去单人间KTV小心翼翼拿起话筒唱的歌，到我们最后一次一遍喊麦一遍嚷着让对方请客唱的歌，她都会唱。人群开始聚集，天上的云聚集得很厚，要下大雨了。数字逐渐上涨，从450到650用了一个小时，从650到850用了一个小时。还有一个小时，还有五十人，雨真的要开始下了。
当数字涨到980的时候，雨开始下了。街上的人一点一点散去，宛如泡进热水里一点点散开颜色的，那种可以往上提的茶包。还有十分钟，但街上还有十个人都说不定。我知道结局已经注定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其实比想象中的要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