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群舟杯优秀作品选——《送别》(6)

中午十二点在林荫树下和幽灵坐在车上不是什么特别的浪漫，我终归是想说些什么来表达感谢，没想到林穗自己先开口了：“要不你唱首歌意思意思我，哟西，你滴唱歌大大滴好。”
“你想听什么，如果是什么卡门那我可不会。”我心里想着如果她点卡门我一定也要唱得比那个西班牙的更好。她头也不回地抛出一个我很久没有听过的歌名：“送别，李叔同的送别。”
“长亭外的那个。”
我开口慢慢唱起来，歌声飘荡在炎热的中午，也许是因为我死了吧，我觉得我的声音湿漉漉的。这种湿漉漉的声音永远不会被阳光曝晒到干燥，它只会一点一点沉默在土地里，直到林穗也忘记它为止。我知道无论我成功与否这都是一次漫长的告别，最终的结果只可能是林穗看到我消失。我轻轻地唱：”来时莫徘徊。“但我知道我连徘徊的时间都所剩无几。

问君何处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靠，我怎么没有想到……“我听见林穗在喃喃自语着什么：“小陈，你继续，我再想想。”
“想什么？”
“我去卖唱，去最你妈吵的闹市卖唱。“
“哪里整到设备？“
“给你买花圈剩下的钱，去租。”
我们站在闹市上时离我消失还有三个小时，租来的话筒林穗拿着酒精棉片擦了又擦。我们的城市很大，人群本能地被这种喧闹的氛围所吸引。人都是群居动物，群居动物的爱好是聚在一起干自己觉得很牛逼的大事，以及在一群人中找到自己的意义。被别人记住就是最基本的意义。每个人都想被记住，只有被记住了才有被关心，被喜爱，甚至被厌恶的意义和价值。这是人类产生大部分行为的根源，也是决定我是否真正死去的根源。
林穗找了十六张A4纸在地上拼出我的照片。写坏了两只水笔后终于把我的名字夸张地描摹在上面。和我名字放在一起的还有废纸板上写满的个人简介。是关于我的，没有说明我的死亡，只是全力去写了我曾经干过什么。最后一句话用黑笔加粗了很多次：是不会被忘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