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梦(4)

“别跑了！”他还在后面追赶。
我冒着雨，往山上跑着。
渐渐地，渐渐地，我感到了雨点拍打在身上的节奏似乎是随着我的脚步而响的。
这是指引，我坚信。
脚下的路是泥泞，身上的雨是里山的呼唤，背后是天涯海角，面前是归乡之路。穿过树林，越过陡坡，已经近乎是山顶了——那是我们以前生活的老宅。那个男人依然跟在身后。
“你别过来！”我回过头对他喊，他离我还有十米的样子，缓缓站定了。
我被逼上山顶了，我会告诉他我不报警。
“钱包还在我这，你转身离开，这事就算完了。”
那个男人站在雨里，一言不发。
离开吧，离开这片土地，哪怕只是今天也好。
我想用紧急呼救，快速按了五次手机按键……可是太晚了，天色太晚了，我的行动被屏幕的光暴露。
男人缓缓走过来，我拼命地按着手机屏幕。
他握住了我的手，跪在我的面前，用他略有血丝的眼睛看着我。我无法分辨雨和泪，只见他的眼角不断涌现水痕。

他另一只手从腰间掏出一把装着消音器的手枪，放在我的手上，用枪口抵住自己的眉心。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就连我仅剩的车也坏了。”他的眼神在哀求我，求我扣下扳机。
雨还在下着，拍打在树叶上，打在山林里，打在山路上，洗刷着尘秽，这是上天的忏悔。
我把罐子举在他面前，“你错了：你有可以追悔的过去，你有未知的将来，你拥有这世界上的一切。”我慢慢把举着枪的手放了下来，“你还不能忘记这个世界的味道。”
死亡是生命的回照，人们一生都在追求有意义的死亡，你一定要明白啊。
是错觉吗，天空好像要放晴了，要在傍晚放晴了，太阳在落山前的最后一抹光辉，洒在我们身上。我向着地平线望去，“回家吧。”
我似乎听到了轰鸣声，低沉的、听了让人胸口直发闷的声音。
“喂，小子！”
我被推了一把。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块巨大的滚石，在刚才的一瞬，它向我们袭来。
我躺在雨里，雨水让我无法睁开眼睛，我把奶奶弄洒了，她伏在我的身上。我把头扭向一边，勉强睁开了眼，看见了那块饼干和骨灰罐。我的意识还没有模糊，伸手把饼干装在罐子里，又把罐子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