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舂歌”(2)

想我吕雉追随他刘邦十来年了，自嫁与他起，侍奉公婆，教养儿女，不说十全十美，但也从未出过什么差池。甚至连曹氏所出的刘肥，我也自问没有亏待过他。而他刘邦呢，一声不吭地竟在芒砀山落草为寇，害我只得替他坐牢。尔后又为项羽所俘虏，险些被烹。这么些年九死一生得熬过来了，哪怕那戚氏恃宠生娇屡屡犯上，我也懒得跟她一介无知女子计较。谁知她不知收敛，把主意都打到盈儿的太子之位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也是时候让戚氏知道我吕雉可不是病猫，任由她肆意妄为。
席间，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
今日陛下设宴，把王公大臣和皇后太子都叫来了，怕不是要趁大家都在的时候，立如意为太子吧。如此想着，我望着身边站着的男人，大汉的天子，笑得更加盈盈动人。
“皇后驾到，太子驾到！”内监的喊声打乱了我的思绪，我朝门口望去，虽然盛装出席，皇后和太子还是老样子，一个老气横秋，一个弱不禁风。也难怪陛下不喜欢刘盈了，陛下是英雄汉，尸山血海中拼出来的王位，再看看这刘盈，哪有一点挥斥天下的雄主样子？可谓是子不类父，哀也。
“草民东园公唐秉、夏黄公崔广、绮里季吴实、甪里先生周术，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我循声望去，只见太子身后还站着四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我不禁满腹狐疑，这可是天家宴会，这四个老头到底是什么人，跟刘盈又是什么关系？我刚想开口问问陛下是怎么回事，却不想在耳边传来了他的叹息：“我本想更换太子，但是有他们四人辅佐，看来太子羽翼已成，难以动他了。吕雉这回真是你的主人了!” “什么？”我难以置信，他们究竟是谁？能让皇帝都改了心意？我儿如意样样强过那刘盈，我不仅比那吕雉年轻貌美，还更加能歌善舞，得宠于陛下，难道我们母子就要一辈子屈居人下么。我也顾不得底下王公大臣们看着，潸然泪下。陛下也是强颜欢笑道 “你给我跳舞，我为你唱歌。”

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翼已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又可奈何!虽有增缴，尚安所施!这长袖折腰舞我已数不清为陛下跳过多少次了，以往的我每次跳舞，陛下都赞我曼妙灵动如飞鸟翩跹，但此刻我只觉得我仿佛一个被抽去了灵魂的傀儡，机械地随着歌声，重复着之前肌肉的记忆。后面的事情我也记不清了，我脑子里现在也放不下其他事了。我只知道筵席完毕我回到了寝殿，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