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书虫(4)

颖雪告诉他，她还在大学里读研究生，读的是英国文学，她很喜欢那些写得很好的书。她的公寓就在不远的地方，走着就能到。那天中午吃完饭，他把她送到楼下。她邀请他上去坐坐，但是被他拒绝了。
雅民筹措了一笔资金，把书店重新装修一番，并且在颖雪的建议下大大扩充了书的品类，中外文学占据了书店里的绝大部分空间。接下来，到书屋逛一逛几乎成了颖雪每天雷打不动的安排。有时她是一个人，有时她会和其他女孩一起。和其他人一起逛书店的时候，颖雪只是简单和雅民打个招呼，刻意不显出两人熟络的样子。只有在她一个人去书店，而且店里人也不多的时候，她才会趴在柜台上和雅民山南海北地胡侃。
颖雪再次邀请雅民吃饭。
“一是庆祝你的书店重新开业，”他们刚坐下，颖雪就说道。
“还有其他的意思？”雅民问。
“是……我要离开这里了，算是个小告别。”
“你要搬走？”雅民有点诧异。
“不是，我要去英国留学了，申请的伦敦大学学院已经给我寄来了通知书，下个月的十号就要动身去上海，然后飞去伦敦。”颖雪脸上显得很兴奋的样子。
“那……恭喜你。”雅民觉得这个消息实在太突然了，他心里那些暂时说不出口的念头彻底化为云烟。

“你怎么了？”颖雪问他。
“没……没什么，失去一个好朋友，有点难过而已。”
“哈哈，我会经常给你发消息的，别难过了。”颖雪笑着给他夹菜。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还是说……不回来了？”他疑惑地看着对面。
“这个，现在还不能确定，还早呢，我当然会回来。”
那天，在车站为她辞行，雅民很开心地为她搬运行李，他明白，事已至此，自己只能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来。
“怎么，我离开，你倒是很高兴啊。”颖雪说。
“没，我这是替你高兴。”
“少来，你心里想什么，我会不知道。”
他瞪大眼睛看着她，认真地说：“那你说，我心里想什么？”
她看他半晌，抿着嘴笑：“我不说，你知道。”
他像是打碎了五味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感觉很难受。
等到火车车门关闭的刹那，他似乎看到颖雪的眼睛里像是有许多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动。那个时刻，他真想冲过去抱住她让她留下。他抑制住内心的冲动努力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朝她用力挥手。颖雪也朝他轻轻摆手，列车呜咽着疾驰而去
为了能够及时和颖雪联系，雅民总是半夜里守着电脑和手机。夜深人静，他们两个聊得热火朝天。颖雪向他抱怨英国的天气如何糟糕，雾蒙蒙的总是下雨。雅民很关切地让她多注意身体。毕竟是年轻人，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之间慢慢地平淡下来，无声无息地，颖雪渐渐不再主动联系他。也许她学业越来越重了，他想道。他给她发消息过去，过很久，她才简单回复一句。等他立马回过去，那边的她要很久才会简单回复一句，甚至有的时候只留下一片空白。最终，他清醒了，颖雪对他来说已经成为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朋友。也好，远隔重洋，他早晚得接受这种释然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