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书虫(2)

他仰起头，仔细打量女孩，一张文静漂亮的脸，眼睛大大的，水灵灵地闪动。她身上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的是一本《包法利夫人》。他把书接过来，用扫码枪扫了一下条形码，然后说：“25元。”女孩接了过去，走到那排书架，重新把书放在上面。她不想买，他想。不过女孩最后还是买了一套鲁迅的作品集。临走之时，女孩突然站住脚问：“你这里的书好像有点少？”
只要天气不错，他就坚持去跑步，接手书店之后他养成了这个习惯。每天早晨起床，先喝一大杯温水，做一套热身运动，有时他会戴上耳机听着手机里的音乐，然后出门来一次长距离奔跑。那天早晨，他跑了三公里，全身上下湿了个精透。走回家的路上，他一时高兴就脱掉了运动衫，只穿一件短袖在身上。但是十月清晨的天气已经有点冷，结果还不到下午，他就感觉自己像是患了重感冒似的头晕目眩。晚上在医院门诊里，医生却不建议他吊注射液，说他还没发烧到那个程度，但是他自认为只有挂水才能好得快。结果医生仍然只给他开了几盒药。他把药吃下，很快就感到睡意沉重，没一会儿他就躺在床上睡死了过去。梦一个比一个杂乱无章，像是坠入了深渊，一直触不到底。最后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把他吵醒了。他拿过手机一看，已经上午十点多。

“你好，是书店老板吗？”一个动听温柔的声音在电话里说。
“你是谁？”他揉了揉眼睛。
“不知道你还记得吗，前几天我在你这里买了一套鲁迅文集？”那个漂亮声音说。
“你要退货？”
“不是，”电话里急忙说，“我是想再买几本张爱玲的书，可是到了这里却发现门是关着的，我就按照门牌上面的电话打过去……”
“那你等会，我一会就到。”他挂掉电话，迅速起床洗漱。
他奔到书店的时候，女孩站在路边，很焦急的样子。他走到她跟前，恍惚间，一眼瞥见黑洞洞没有开灯的书店。他这时才发觉，书店的大玻璃门已经变成了地上的一堆碎渣。
“这……怎么回事儿？”他大声喊着，看到女孩缩着脖子呆立在一旁。
“这个……对不起……是我的错。”女孩含糊地说。
“你搞的？”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拼命低头道歉。
“刚才是不是你打的电话？”他问道。
“是，是我打的。”
“你不是说你要买书吗，怎么把我的门给砸了？”即使她是个漂亮的女孩，他也有一股想骂人的冲动。
“打完电话，我把手放在门上，它突然就……碎了。”女孩冷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