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梦难醒 大纲灭文4(2)

这是赵孝谦第一次见到李炎，李炎却不是第一次见这个生着一双大眼睛的孩子。
那个雪天他从景亭中看的并不十分真切，现下却已猜出那日两人的身份。此时此刻，他名义上的弟弟正直率的打量着他，仿佛一只懵懂好奇的幼鹿。李炎对他回以温和笑意，又让侍婢将自己这桌上的点心端给赵孝谦。赵孝谦随即对他大方展颜一笑，身边李承鄞亦恭谨地对他遥遥施了一礼。
这便是自己的“兄弟”了，李炎默默望着二人笑言私语的模样，看来那样生气蓬勃，一时心中百味陈杂。前些时日的雪夜，父皇抛下垂危的自己，选择另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早已深深刺伤他。不过数日，父皇又收下养子，名义上是与他作伴，实则或许再不指望他能平安长成。一个无法继承大统的皇子，确是与废人无异。想到此处，李炎心中不可抑制的对赵孝谦兄弟二人产生了微妙嫉恨。
赵家兄弟一切待遇以皇子计，很快开春渐暖，太子身体也比之前好上许多，李承鄞便与李炎一道由当朝大儒闻初明授业，赵孝谦与他们相差四五岁，另与几个年龄相若的皇亲贵胄之子一道。李承鄞行止得当，旁人看来性情温良，李炎亦是得礼谦让，太子伴读中有存心看热闹的也挑不出错处。兄友弟恭，相安无事。
另一边赵孝谦第一天入学却惹上了麻烦，与他一起读书的几个孩子平素骄横惯了，对新来者少不得一番欺侮。不料这眼眸圆柔望着一团娇气的男孩是“野”惯的，脾气上来直接动起手来，对上几个六七岁的也不落下风。教习先生是个怕事的年轻文官，只敢嘴上劝诫。陪侍的小太监倒是忙上来拉架，却是暗暗摁住赵孝谦，让他吃了好几下拳脚。原来是看他与李承鄞虽为名义上的天家养子，但多日来陛下态度颇为冷淡，料定二人并不受重视，此时此刻自然是毫无忌惮。

赵孝谦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甩开宫人一路咬牙奔回住所。总管二人起居的刘公公是宫中老人，见他发髻凌乱，脸上还有墨汁画过的痕迹，心下明了。只是这孩子间的事情，没有闹大，是旁人最不好插手的，何况这兄弟二人明面尊贵，实则在这宫中无依无靠。刘公公也不多话，赶紧吩咐宫人为赵孝谦梳洗，又亲自去御厨讨了几道精美点心端去。
赵孝谦闷闷不乐，却丝毫没有哭闹，见到刘公公第一句话竟是让他定不许将此事告知李承鄞。至于为什么，倒也说不出所以然。刘公公讶然，见赵孝谦吃了点心又很快开心起来，忽地感叹道，小殿下果然和您的母亲很像。赵孝谦不明所以，想起那个痴傻美丽的女人，说可我不是疯子。刘公公忙道小殿下切勿这样说，公主少时也是这样聪颖活泼，殿下的眼睛生得也很像她。好奇之下，赵孝谦追问出许多雍宁公主过往趣事，很快便忘了日间的不愉快。
晚些时候李承鄞回来，随口问起赵孝谦的功课，果然被刘公公帮忙搪塞过去。就寝时赵孝谦照例抱着枕头偷偷钻进李承鄞的被窝，说刘公公告诉了自己许多母亲的故事，缠着他也要讲一讲。李承鄞怔愣片刻，拐了话题另讲了几个趣闻哄他。赵孝谦很快熟睡，李承鄞偷偷起身，借着月光悄悄褪下他的衣袖查看起来，见没有明显伤淤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床头发起呆来，一双眼睛明灭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