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的琴音者与浮黯山的童话（始）(7)

若鲸在院前坐了一夜，在她身边凝结而无力附着的露水润湿了一小片草地，看上去像是她坐着的一小片刚下过雨。
打开门并没有看见渺的身影，若鲸缓步走到床前将右手伸到棉被下，然后无声地出现在此刻抱着双腿缩成一团躲在床后的渺身边，蹲身跪坐下来也不唤她，静待渺不经意间留意到自己。若鲸缓缓歪过头看着她由惊吓到迷茫再到神情灰暗：“我不喜欢，非常非常不喜欢任何人在我面前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尤其是家人。”
渺目光昏沉地看着若鲸竭力想表达什么，但反复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并没有什么加在她身上的束缚，她却挣扎着像是在拼命排斥着什么。若鲸平静地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将自己的衣服撕得粉碎，看着她的肢体反复撞在床角，地板和近在面前的自己身上，看着她撕裂喉咙却怎么也无法作声……
就在渺吃力地调整平衡站起来朝厕所的方向一转身的刹那，若鲸用半秒的时间完成从跪坐到直立的转换，松开左手张开双臂在冰幕伞如雪飘落于地之前暖风般尽可能轻静地从背后抱住她，渺的第一反应是挣扎着将头转过去，而若鲸将脸贴得很紧，渺这一转直接将耳朵卡在她的唇角：“能哭的人都还很坚强，已经失去哭泣能力的人，已经没有坚强和脆弱之分了……

“没有爸爸的话，妈妈的怀里也是可以哭一下的，在厕所里，不会太孤单吗。”
渺在若鲸怀抱稍松的一刻转回身去，若鲸的双手依旧抱在她身上，近乎全闭着双眼，舒眉展笑。
她竭以一生之力想要唤出这个近在咫尺之人的名字，若鲸将头向左前方一低将整个右肩连同胸膛完全交给她，在不经意间跳动了下耳朵。空气中的微风开始随着急促的呼吸沾上血腥味，渺的全身涌上一片红粉色，伴随着一连串急促的咳嗽声，那一双近乎干涸的眼睛缓缓流淌出细细的泪花，渺带着细微的颤抖先是将头埋进若鲸胸间，再将整个躯身的重量依靠在她怀里，随着无数声的干咳带出缕缕鲜血，含津声，滴血声，喘咽声中响起撕裂的声带那含糊不清又竭力不愿含糊不清的声音——
读音是，啊（一声）吗（四声）……
血滴自若鲸裙角滑落坠地的声响转即淹没在撕心裂肺的短促哭泣声中，没有任何谓之规律的声线，仅是以最本能的悲痛将记忆中的音节蛮横地堆在一起，再与鲜血和飞沫一同喷涌而出，在空荡的木盒子里回响不绝。
若鲸紧紧地抱着她，尽之一切慰藉与体温而为之紧闭双眼。
优雅于构建完美不可或缺，完美很漫长，优雅亦是，何为优雅，只需温柔半两，从容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