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同窗会(3)

于是我回过头，那是酒店中的暖色灯火；推开门，那是中央空调吹出的热风。发凉的手脚在现代科技的恩泽下逐渐恢复了温度。脸部的肌肉告诉我除了温度以外别的东西也恢复了，那大概是被称为肌肉记忆的东西。我尝试着去回忆起那个感觉，嘴角翘起，眼睛微眯，是被人们称为笑容的表情。
我走进了盥洗室，柔和的光线打在我的脸上，在镜中映照出了陌生的面容。他笑的很好看，好看的让我觉得恶心。这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我讨厌镜中的那个人。不过没关系，我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使肌肉放松。残留着两个红色巴掌印的脸上原本翘起的嘴角又平了回去，细眯着的眼睛也再次睁大。现在镜子里的那个人消失了，剩下的陌生面容，让我产生了共鸣，没错，这是“我”；而“他”已经死了。
“幸福地活下去。”
一句不知来由的台词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这句话并没有什么深意，因为这句话只是一个结论，一个答案，就和我一样。我逐渐开始理解。于是我向陌生人问道：“ 你觉得是答案重要还是问题重要？”
正在撒尿的陌生人显然我被唐突的提问吓到，以至于金黄色的弧线在一瞬间变成了s形。
“呃……就我而言，应该是答案吧。”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走出盥洗室。准备回去举办着酒席的房间，这时我才反应过来，我并不记得那个举办着酒席的房间是几号室。刚才离开时，失魂落魄的状态并不足以让我记住那么多的事，事实上，我也确实连大衣都忘记带上。

那可怎么办呢？我站在盥洗室的门口，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一间房间一间房间的找？我也不记得房间里的人长什么样，就算找对了房间也无法确认；去问前台？前台肯定需要知道客户的名字才能查到对应的房间，我连他们的脸都不记得，更别提名字了。
背后盥洗室的门被再次推开，有人走了出来。
“你怎么还在这啊？”这个声音，应该是刚才回答我问题的陌生人。“啊，我知道了，你忘记房间在哪了吧。我带你去吧。”
原来他认识我吗？
走在我前面的他回过头：“感觉今天你都没怎么说话啊，难得高中同学出来聚聚，知道你话少，但你也别这么闷吧。”
刚才镜中的我显然不是学生的年纪，而脸上带着些细碎胡茬的他，想来也不会是学生。所以这场酒席是所谓的同学聚会吗？
“说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失忆了。”
他停下脚步，表情变得有趣起来，先是错愕，接着疑惑，最后变成了怀疑。恰到好处的变化，甚至不需要话语就能表达出他的想法。
相比之下我的表情就简单多了，放弃那张附和他人专用笑容的我，只留下一张扑克脸：“我们先回去再说。”
他还是那副怀疑的表情，不过比起刚才缓和了一些，点了点头，把我带回了原先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