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所有物品在随机消失,包括那扇核反应堆的门丨《余音绕梁》(10)
打牌的酒鬼们没听见他的喊话,对外界毫不关心。
那位自杀的朋友把瞿曲的问询当作是炫耀,反向他咨询消失的秘诀。
瞿曲蹲在一棵马尾松下,将脑袋埋进膝盖,无声崩溃。在他头顶,丛丛松针自苞腋下探出淡红褐色的雄球花。那一根根粗壮的圆柱形长穗,布满了整张华盖,颇似朝天竖起的中指。
瞿曲想不出秦泠离开的原因,他花了一天的时间在各种飘渺的可能中绕圈,甚至希望主动迷路到某个意料之外的出口,但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回到问题的中心——秦泠消失了。像他的项目策划书,像他的胰腺。只是简单地消失了,没有预兆,不知归期。
他想要呐喊,想和猫打架,想做一切能从思绪的沼泽中短暂抽离的事情。但就算他在脑海中跑了三千里,身体依然囚困原地,团成一个椭圆形的符点,倚靠着松树粗粝的符干,任由长风将满树的中指吹歪成戏谑的符尾,发出一连串低沉悲伤的“哆”音。
哆。哆。哆哆哆。哆哆。
听起来像一个糟糕的装修工,正契而不舍地往他的脑门儿上楔钉子。他费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这声音并非他的臆想,而是真切地发生在他耳边。
收完房租就没影儿了的胖子中介正坐在他身侧,拢了一把石子,挨个儿砸着玩儿。
瞿曲望着他,想起来这人骗自己的账还没有算,溜出口的却是:“你见过秦泠吗?”
胖子意犹未尽地罢手,认真思忖了片刻:“你们不是之前一起出去的嘛,差不多一周前,秦泠一个人回来了,我还看到她在老地方一个人弹琴。不过昨天就没看到她啦,今天就见到你一个。”
瞿曲怀疑自己听错了,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有提到过我吗?”
“她说你消失得很突然,一开始她还以为你在闹着玩。”胖子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姿态,“这再正常不过啦,生生灭灭,谁说了都不算的。”
瞿曲如遭当头棒喝。所以是自己,在婚礼第二天便人间蒸发。哪个女孩会原谅这样的家伙?
胖子还在絮叨:“哦对,房东说你见过他啦。放心吧,你俩出现的时间段大体上是错开的,完全可以共用一块墓嘛,没事的哈。”
瞿曲情绪正差,忍不住反驳:“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好骗?你说说,这一块墓,你租给了几个人,这样像话吗?”
胖子挠了挠后颈的藤壶:“就你一个。这不是最近新人比较少,再没碰上你这样的傻子了嘛。”
瞿曲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