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冢（四）(3)

公公慢慢地摸上去，靠在侯爷边上，浅浅的说两句，便赶紧低头退开。
年轻的公子不耐烦地抬眼，手掌从香酥里抽离，理理衣冠，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在座的各位。要不是那些谋士门客一遍遍地告诫说要宴请有功将士，他才不想从温柔乡里脱身呢。这小娘子才到手几天，还没来得及品出个味，他这心就像被发情的公猫挠过似的。哎，得赶紧把这些泥汉子糊弄完，今宵正好，风流恰此时。
“诸位都是优秀的将士，这一仗，打得漂亮。诸位……额，开始宴饮吧。”
说罢，又低了头去逗弄怀里的春色，丝毫不把将领们当回事。
“欸，主子，还有……”公公低了声，谄媚地提醒着，却被长袖一拂，再不敢多言。这主子，可岂是个混世魔王了得？
不得已，公公清清声，转过头来，从腰间捧出道谕旨，扬声念到。
“今镇远侯北御凉蛮，守疆戍边，年少有功，龙心甚悦，特封为镇北王，世代罔替，当再接再厉，北征凉国，开疆拓土。”
笑容浮在公公苍白的脸上，顾言却看得狰狞，连身边柳无忌的手也微微紧了，青筋乍起，却在长叹一声后消失。

满座欢喜，王爷千岁的呼声响彻寰宇。舞女翩翩入席，琴笙交错，金樽起起落落，清酒遍洒，好一幅凯旋宴饮图！
顾言咬了牙，经柳无忌之手慢慢站起，剑眉紧锁，星目含怒，缓缓向北洒酒一尊。
刹那间，歌歇舞停，满座寂静。大将们面面相觑，竟无人认识这狂生。
转眼间，顾言连洒三杯，连金樽也怒掷于地。器皿砸地的尖锐声，把王爷狠狠拉回来。两张脸隔空对视，阴沉的快要下雨了。
“哪来的莽夫，快，快，快给我拉出去斩了!"王爷怒极，也不再顾什么礼仪，生生跳起来，把案前那把佩剑一拔，刃光雪亮，便作势要斩了这坏兴致的蝼蚁。
顾言冷冷看着他，眼神里藏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不去说什么，扭头向北，遥遥驻望。
雨过天晴，虽隔百里，却也大抵看得见个轮廓。黑色的孤城和远山相连，威势不减。他轻轻地呼口气，好像还隐约闻见血液的腥臭。
顾言猛地撕开衣袍，不算魁梧的身体上缠满了白带。他受的伤不算重，也就断了三根肋骨，还被斩了根琵琶骨罢了。
小王爷手一软，青玉长剑直接掉到案上，人连连后退，语不达意地叫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