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11)

“不要。”冼念霂拖沓拖沓踢着拖鞋走到光忆霡旁边，软着声音，“我想让你喂我。坐床上不好喂。”
光忆霡一愣。在一起这么多年，冼念霂难得小孩子脾气，也很少撒娇。
他一撒娇，光忆霡就只想宠着他。
“那……行吧。”面上还要装作不情愿，把粥又放到小桌。
他坐在桌前，端起那碗粥，冼念霂坐在他旁边，张着嘴等着他喂:“啊——”
光忆霡用勺子一勺一勺喂给他，最后拿纸巾给他擦了擦嘴。
“好吃吗。”光忆霡问。
“好吃。”冼念霂乖乖回答，“但是没你做的好吃。”
光忆霡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回答，几乎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回答:“啊…哦，那下次我再做给你吃。”
“好耶！”冼念霂欢呼一声，抱住他。
光忆霡轻轻拍拍他的背，然后把他松开，“好啦，睡觉去吧。很晚了。再不睡，天都亮了。”
“嗯。”冼念霂乖乖应声，然后向光忆霡伸出手。
光忆霡笑笑，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
“我看着你，你睡吧。”他给冼念霂掖好被子，在旁边坐下，关好灯，只留一盏台灯，莹莹的散着暖光。
许久。光忆霡趴在床边睡着了，冼念霂却还醒着。

看着光忆霡的睡颜，听窗外的雨声，空气里似乎还留着粥的味道。实在是美好。他不敢睡。怕睡了，醒过来，就不是这样了。
“咳咳咳……”嗓子一痒，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我在呢，我在这里，没走……”光忆霡被惊醒，习惯性的拍拍他的手。
 冼念霂想哭，特别想。
来了北方，阴雨天他总是多病。每次他生病，光忆霡就像现在这样，守着他，怕他半夜惊醒，见不到光忆霡会着急。
三点多了。
还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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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绮：
如果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家乡那边凌晨三点就已经能看到丝丝微光。
冼念霂的父亲经常踏着这缕晨光离开，这个男人每年大概从梅雨季开始回到家里，到了夏末再回到工作岗位上。
冼念霂一直不太清楚父亲是干什么的，小时候他跟家里人闹脾气，大人们大概也是与他讲过的，可那是一串很长的专业名词，他听不懂。
小孩子只想让父亲在身边，而并非真正想弄明白父亲的职业。
后来的后来，年纪尚小的冼念霂开始放弃他无用的抵抗和无助的胡闹。
他会在梅雨季节的开始熬一个晚上把归家的父亲等回来，会在夏末的那个晚上熬着不敢睡，直到清楚地感觉到父亲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