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7)

当特梅尔在和这些观众说话的时候，他发现底下的观众，已经开始笑起来了。底下黑压压的观众，都以为脱口秀已经开始了，笑点已经来了。但是实际上特米尔只是平凡地在提问呀…这些提问很平常的，一点儿都不搞笑啊…特米尔继续问到：“你们难道互相都不认识吗？”
全场爆发出哈哈大笑。
一个小女孩和她的妈妈说：“哦，这个小丑真好玩！”
忒弥尔非常迷茫。
“快点开始啊！快点儿继续！”
这个时候特米尔回过神来了，原来他刚才在发呆，观众变得不耐烦了。吵闹声喧嚣起来。
“快继续呀！快继续表演！”在这种吵闹声中，特米尔感到了一种愤怒，一种来源于观众的愤怒。
特米尔很着急，于是赶紧露出微笑——一种傻笑，那种从来没有过的、畸形的、怪异的——正确的用词是畸形——非常畸形、畸形至极的傻笑。于是他这一笑竟然引来了底下观众的哈哈大笑。这种极其不自然的表情观众竟乐在其中。
“你们自己不也是小丑吗。”特米尔说到，“你们自己难道，不会吗，你们自己不会说笑话吗？”
观众笑得更开心啦。
特米尔完了。特米尔觉得他的人生完了。特米尔飞奔出去，特米尔逃离了这个马戏团，他飞奔出去，没有表演任何东西便离开了这里。他飞奔着，飞奔着，突然下起了大雨。特米尔在疯狂的雨点中狂奔着。突然觉得自己全身变得笨重，原来，体内的电池进了水，短路了。

特米尔能量耗尽，电池短路。身上的木头、零件、齿轮，被短路的电池烧焦。他倒在地上，靠着墙角。这个时候，在他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位绅士，穿着西装，戴着高高的帽子，手里一件外套，还拿着一个拐杖。这个绅士他留着胡须，他胡须花白，五六十岁左右的绅士。这位绅士看到了特米尔，然后，这位绅士停了下来，轻轻弯腰，摘下帽子，向特米尔点头致意，微笑了一下，然后就离开了。这时候特米尔才明白，哦，原来是这样：他身上还穿着那套西装，就是他在那座山坡上，为让娜和村民们带来快乐的时候，所穿的那身西装。
之后特米尔便想起来了：在秋收的时候，人们要在山坡上劳作一整天。人们要用镰刀把稻谷收割，要把一片一片的田野全都收割完毕。把稻谷放在一起，放到打谷场，在打谷场，人们还要成天成天地劳作，尽快把所有的谷子都打好，在谷子还没有腐败之前，尽快让谷子脱粒，尽快完成所有的工序。打谷场上非常忙碌，所有的地方都有麦子谷子在到处飞扬，人们动作夸张，双臂的肌肉都鼓了起来。一块又一块，一堆又一堆的谷子在打谷场完成了加工，多么费时费力的劳动！多么漫长的秋天！人们喘着粗气，这实在是太劳累了！他们一下一下地打着，在他们强大的力量下，在他们猛力的击打之下，谷子被打了下来。这样辛苦的劳作！他们持续了一辈子。这样辛苦的一群人又一群人，一代人又一代人，他们持续了上百年，乃至上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