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琼花开，君为何还未归来？（三十七）(6)

前面有一块光滑的大块石头，执明一脚踩上去，转过身来等待跟在自己身后的骆珉。
烛火映亮了骆珉的脸，苍白的面色倒是让执明看个清清楚楚。骆珉一手去抓距离自己最近的树枝保持平衡，一手按在胸前。单薄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因为今日换药，骆珉没能按时服下刘太医派人熬制并送至偏殿的汤药。哮喘最忌讳的便是饥寒交加和过度的劳累，这般折腾，不知会不会引发他身上的哮喘之症。
执明没有再往前走去，这里的地势还算是平整，算得上一块歇脚的好去处。
骆珉得以喘了口气，他抬头去看执明，似是疑惑不解执明为何补继续向前行进。
“现在可有头晕心悸之感？”头晕心悸是哮喘发作前的症状，这还是执明从刘太医口中知晓的。
骆珉默不作声，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身患这般严重的哮喘之症，为何不让本王知晓？”执明顿了顿，语气却不自觉地软了下来，“若是你服些软，向本王认罪求情，或许本王不会这般对你严刑加身。”
骆珉一直垂首站在执明面前，执明看不清他的神情。可是骆珉仍然一言不发，当初笔直的脊椎骨现在似乎极其脆弱，轻轻的磕碰便会折断。骆珉瘦了太多，过于肥大的领口让他暴露了后背大片大片的淤青，满身的伤痕已经是他无底线的示弱。

“你可恨本……”执明突然改了口，“恨我？”
“不敢……”骆珉的头垂得更低了些，许久不曾使用的声带摩擦出的嗓音，沙哑而破碎。
“你的……”执明被吓了一跳，骆珉的声音怎么了？他的声音……他那般醇厚有力的声音……
辣油……执明想起来了，满满一桶的烈性辣油，能够从喉中直接插入胃肠的长漏斗……是执明亲自动的手。
他不是不能恨，他只是不敢恨。他不是不能跪，他只是不愿跪。
三九的天气冷得似乎是要将执明唇畔的白雾冻成寒冰，执明没有再说话，他端起放置在脚边的煤油灯，迈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一路无言。
敬亭山三面悬崖，仅有西侧的山路可以通向山顶。
一路艰难险阻，刚刚爬上顶峰，执明便觉得一股阴风直奔面门。他下意识向身后的岩石靠去，一枚银制的暗器擦过执明的耳畔，“当啷”一声钉在他身后的岩石上。
“执明国主当真是愈发有一国之主的风范了。”
但闻其声，不见其人。执明反手抽出系于腰间的宝剑，剑尖直抵方才暗器飞出的方向。
“仲先生的大名本王早有耳闻。明人不说暗话，敢问先生邀请本王来此，怕不是与本王把酒言欢，切磋武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