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琼花开，君为何还未归来？（三十七）(4)

天权喜玄色，可身后这玄色金边的丝绸软枕，却是仅有执明才能享有之物。
马车缓缓前行，出了王宫的后殿向天枢天权交界地带驶去。
 秦邯觉得，许是那暖炉和安神香起了效，骆珉的额间很快便布了一层薄汗，意识也有些昏昏沉沉。
“路途遥远，先生身体抱恙，”秦邯拨了拨暖炉中的炭块，又将马车的布帘撩起些许，“您若是累了，可先小憩一会。”
骆珉皱着眉头，轻轻点点头。头脑因为安神香和暖炉昏昏欲睡，可肋下的伤口却一阵又一阵叫嚣着疼痛，甚至连带着胃里搅得翻江倒海，一番滋味仿佛要把骆珉撕成两半。
这般感觉实在是难受，骆珉强压下伤口处的不适感，侧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可是疼痛丝毫没有减轻，反而愈演愈烈。不过片刻的功夫，骆珉便觉得头晕目眩，很快一股粘腻腥甜的液体涌上喉头。
骆珉已经来不及去摸怀中的帕子，他以手掩口，撕心裂肺地呛咳起来，堪堪将这口鲜血吐在了自己的掌心。
“先生！”秦邯被吓了一跳，他连忙抽了自己的帕子去擦拭骆珉被鲜血侵染的手掌。
“停车！快停车！”秦邯惊慌失措地拍打着车厢的内壁，“庚侍卫，你快……”话还没有说完，骆珉却一把拽住了秦邯的袖子。

“先生，您……”
“别告诉他……”骆珉声音嘶哑，甚至连抓紧秦邯衣袖的力气都要消逝在指尖。
“别告诉他……”他只是低低地重复着，看向秦邯的眼中似乎因方才呕血而溢满了泪水，“秦邯，不要告诉他……”
“好好好！”秦邯怕他乱动再撕裂了伤口，连忙妥协着将骆珉扶正。
骆珉看着秦邯因惊恐而颤抖的双手，几乎要攥不住单薄的手帕。大片大片的鲜血印在上面，像是雪原开出的赤莲花。他又低头看了眼掌中淡去的血迹，低低地笑了一声，不知是无奈还是淡然。
“别害怕……”骆珉用另一只干净的手轻轻揉了揉秦邯的发顶，“不碍事的……”
秦邯咬着下唇，担忧地看着骆珉唇边的血渍。数日前前往庚辰的住处送药之时，借着月光，骆珉裸露在外的青紫淤伤被他瞧个清楚。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那种痛到极致，秦邯连想都不敢想。
方才骆珉俯首去擦拭滴落在衣襟上的鲜血，秦邯清楚地看见他突兀的脊椎和瘦削的肩膀。一节一节的凸起，似乎全都硌在了他的心上。刀疤是将军的功勋，可骆珉这一身伤痕，换来的却又是什么？
据古籍记载，印堂略有乌黑之兆，伤口腐烂不易愈合者，乃是将死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