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海更深(10)

“闭嘴。丸，我记得我好像说过，我不去打扰你，你也不要来找我。”他没想到这么大一个城市，这么大一片海，那么多酒吧，丸偏偏就到了这里。想追一个人的时候搜遍全世界都找不到，而想逃离一个人的时候，他却无处不在。
“我也没想到你会在这儿，我是被钢琴声吸引过来的。”丸说。
卷沉默。
“你还没原谅我吗？”丸看着他。
卷笑了一声：“怎么原谅？你希望我怎么原谅？”
丸没答话，卷又说：“没你的事，是我在跟自己较劲。”
确实谈不上原谅，没有人做错什么。他喜欢一个人，他尽力争取一无所获，丸没办法回应他的感情，有谁错了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始无终都是一厢情愿，一厢情愿注定不了了之。
“你要是敢跟我说对不起我就揍你。”卷闷着声音道，努力不让眼眶红得太厉害。这三个字他听他说了无数遍，每一遍都像是扎在他心上，生生剐开血肉，痛得难以忍受。

“走吧。”卷抹了把脸，“不要关心我，我会当真。”
高考完那年夏天他失去了双亲，待在陌生的大学校园里不知所措，像所有这个年纪的人们一样，用拳头和鲜血去宣泄愤怒。他几乎没有上过课，也不认识任何人，除了打架就是整日躲在废弃的储物间里弹奏那台走音的钢琴，而丸，在他灰暗而普通的某天走进了他的生活，走入布满蛛网的房间，走到老旧的钢琴前，走到满身伤痕的他身边，一束光般的照进他的生命。
“我来教你弹钢琴，好不好。”
卷的眼角带着淤青，唇上的疤也还未结痂，愣愣的看着陌生男人在他身旁坐下，坐在同一个琴凳上，看着视线里单调的黑白键突然闯入别的颜色。
他知道，丸不是他的光，因为只有同在黑暗里的人，才懂得如何宽慰对方。
向来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卷，第一次有了和一个人彼此陪伴的想法。原本谁也没当真，后来轰轰烈烈的爱却一发不可收拾的席卷了他的心脏，而喋喋不休的心，让他飞蛾扑火般去争取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