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3)

桥上少年桥下水，小棹归时，不语牵红袂②。
七分酒醉，八分水浑，九分啼笑皆非，十分莲动心动。
我不知怎的，便笑了。笑至道别也忘问他姓名。回府被责骂也好，受罚也好，我总想象他救我前惶急的一跃，忆他酒中仙，而且，我隐隐约约感觉我们还能相见。
那李家公子，将送彩礼来了。彩缎百匹，珠宝十千，飒飒青骢马，依依环双雁，铜钱叮当响寰宇，门人四百踏槛平。我在闺房捏着画扇泣涕涟涟，母亲劝我两句便上前院了，贴身丫鬟秋夕搀着我，说小姐不如隔屏风看一眼姑爷，没准就不至于这么难过了。
这个秋夕啊，是自前院回来的，真踩准了我的心思。
躲到前廷的画屏后，父亲正与那李岐交谈。只见那人身着青色圆领大袖衫，宽袖皂缘，头戴朱缨宝饰之帽，腰备容臭，秀眉白面风清冷，秋水为神玉为骨③——正是荷花池里救我的公子。我一时惊喜，扇骨碰得屏风两脊作响，接着父亲就咳了一声，我知道不好，慌忙与秋夕逃回后庭。
我也是此时才知，我那未婚夫是因为不肯行贿，才被主考官从殿试一二三名拉下来，做了个二甲第一，父亲也是看重他的正直清廉，应了这门亲事。

手执绫罗缎，开始缝制我出嫁的新衣。琉璃瓦下暑重，夏去秋来思愁。
大婚当日，迎亲的锣鼓响遍京郊，他牵着我的手走进高堂，向天地证明，我是他的妻。
外人看来，这属实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夫君洒脱，不拘小节。他经常玩笑：“妻啊，当初你为了不嫁我，竟连投湖都做了。”
我便回他：“妾身哪有，定是那湖上翩翩公子郎艳独绝，妾身看痴了，才失足落水。”
如此，他便得意万分，信手写起诗来，文不加点，文采藻饰。写完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惊失色，问我当年的湖上是不是另有一男子。
我费尽平生记忆力，努力把那情景翻过来调过去地想，得得出一个艰涩的答案:“......相公，那是我的丫鬟。”
他脸色这才缓和，灌一口酒压神。
正因洒脱，他的仕途，可谓一波三折。起先礼部尚书想调他去礼部当亲信，他不屑。朝廷派他编史书，谁知冤家路窄，那礼部尚书正是主管。他便想干脆告病休假，那冤家哪能含糊，别人一挑嗦，他直接让我夫君打道回府，永不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