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雯】人来人往喜帖街(12)

摸着黑来到储藏室，打开存酒的柜子，把当年我们存的红酒，一共七箱，全都取了出来。又去客厅的酒柜，把散落的六瓶全都抱在怀里。
你说，以我80岁为基准，我80岁、你77岁的那年，我们就开始养生，滴酒不沾，还有46年，每年结婚纪念日开一瓶，一箱六瓶，你囤下了八箱。我问你余出来的两瓶怎么处理。你说如果我们足够幸运，能携手喝完46瓶酒，那剩下的两瓶，就敬给老天爷和土地爷；如果，没能喝完，就有一方先走了，走了的人也就走了，痛苦的是留下的人，酒就给留下的人借酒浇愁吧。
两年前，刚把酒抱回家，我们坐在地上拆开了一箱，把六瓶酒整整齐齐地放进酒柜，那是给结婚当晚准备的，你说总不能累成狗了回家还要拆酒箱吧。两年来，我一瓶未动，以为酒的女主人，总有天会回来。可今天，再存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我瘫倒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环顾了这个房子，内心止不住的绝望。为什么当年这个家的装潢，都是你拿的主意，害得我现在，看到每一个角落，脑子里都是你。身下的地毯、背后的沙发、手里的酒杯，都是你一件一件挑选的。

我想看往窗外，缓缓心情，可窗户上，还留着两年前，你亲手贴上去的，褪了色的“喜”字，那还是买酒送的，人家听说你是买来结婚喝的，顺手送了你这个喜字，你回家，顺手就贴在窗户上。我还嫌弃你，说刚求完婚你就贴上这个了，让邻居怎么想，结个婚要结多久。你也同样嫌弃我，说分分合合这么多年，也没问问队友烦没烦，就贴几个月窗花，邻居爱怎么想怎么想。
可这一贴，就贴了足足两年，贴到你结婚了，不是和我。
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瓶，总之意识已经慢慢抽离了。眼睛自顾自地流着眼泪，心里却空了。还是门口输密码的声音惊醒了我，大概是助理回来了，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我他知道密码。好在，还有最后一丝清醒，还知道这幅样子不能见人。我努力维持身体平衡，扶着沙发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回到卧室，锁上了门。
助理从敲卧室门、到砸门，我都没搭理他，最后一丝理智，早就在回房间的时候耗尽了，现在的我，哪还顾得上考虑别人焦不焦急。可这个家伙，跟我这么多年，还真是懂我。站在门口，给你发微信，一口一个姐叫得，我怎会听不出来，他是故意让我听到他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