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长生殿(4)

我说：“你们仿生人也会痛？”
“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她反问道。
是的，这就是我最想看到的场景。它很聪明，聪明得超乎我的想象。我大笑起来，同时松开了脚，它也识趣地松开了手，再次重重堕向地面。
“你可以留下了。”我继续穿衣搭带，系上最后一个纽扣的时候我突然想了起来，拿手机给戴安娜发个消息：
“早安。”
之后的我们一直维持着一种奇妙的平衡。对于我的折磨，它百依百顺，毫无怨言。我拿开水浇它的手，把它当飞镖靶，当拳击沙袋，开车碾压过它的身体……它都配合着承受下这一切，在痛苦的呻吟声中，我的兴奋也达到了顶点。
哪怕已经返厂重修了几十次，肌肤上还是渐渐留下去不掉的疤痕，我每次都红着脸说是不小心磕碰到的，那个男人也每次都宽慰我说：
“不重要的，杜先生。我们不在乎你怎么使用它，我们只希望你能幸福，顺便爱上我们的产品。”
他们都说我气色越来越好，可我只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轻松，如一只红气球挣脱了孩子的手，飘在空中俯瞰着人间的一切。
谁都不会忤逆我的意志，甚至是戴安娜。从那以后，我们经常约在一起吃饭，聊天，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彼此都心照不宣。直到那天我和她在整座城市最好的饭店里吃饭，灯火昏黄，她的餐巾掉落在地，我弯下腰来，伸手想帮她捡起，而她却用脚踩住了餐巾的一边。

还是那双红丝带凉鞋，青色的血管隔着皮肤在隐隐跳动着，我满脸通红地抬起头来，撞上了她笑靥如花。
“好看吗？”她问我。
……
走出饭店，却见疏雨滴梧桐，擎一把黑伞，沿街走来都是料峭而潮湿的寒意，她亲昵地靠着我的肩膀，我们低声地聊着天，雨水的声音帮我们与街上的其他人隔绝开来。
我说：“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我没有什么曲折的过往，什么悲惨的童年。从小到大我家还算富裕，爸妈都很疼我。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要强，从小学，初中到高中，大学，我都是第一名。好像只有在每个阶段都爬到最高点，我才感觉自己的时光没有虚度，可而今工作了以后，我每天都浑浑噩噩地做着一档不温不火的节目，简直是浪费时间。”
她小心地避开了路上的水坑，以免污水玷污了自己的脚趾。
“那为什么会接受我？我的妻子刚刚去世，和我在一起不会觉得委屈吗？”我问道。
“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人。会采下公园里自己最喜欢的那支桃花，会在最大最软的床上打滚，会在乌云天里顶着被雨淋湿的风险狂奔回家。如果可以的话，我们都会贪婪地实现自己的所有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