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逸话】一个吟游诗人的画像(8)

不知怎的，两人在那一刻一齐笑了起来。
伊卡洛斯好久好久没笑了。
伊卡洛斯的身份便又多了一个——父亲。
他是一个好的父亲吗？笔者并不能做一个很好的判断，所知的只有伊卡洛斯不再漂泊，在大地不为人知的一处安居，教孩子读书，给他讲自己曾经走过的路，看过的景，识过的人。
但笔者可以下定论的一件事是，他真正把那孩童当作了自己的孩子看待。
那大抵是伊卡洛斯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他找到了在当下自己存在的意义，即便这意义和他的目标比起来是如此渺小。他看着迪达勒斯长大，看他同自己一样向往起外面危险而美丽的世界。笼子是挡不住羽翼丰满的雄鹰的，他看着迪达勒斯意气风发的样子，颇有自己曾经的风范。当那一天到来时，伊卡洛斯竟是有些欣慰的，但分别终究是残酷的，特别是不知道能否再见一面的情况下。
“我不会要让你一定去成为我，或者说，别成为我。根据你的内心前行，成为你自己。迪达勒斯，这绝不是一个代号，而是属于你的名字。”他拍拍已长成壮小伙子的孩童的肩膀，不再言语。此刻他竟想到的是那位安提斯泰尼，他理解了村长的悲观，也庆幸在这么多年过去仍没有抹平自己的棱角和心中仍未熄灭的希望。“我也该继续我的旅程了，哪怕不能再走多远，走到与死神会面的那一刻再停下，那何尝又不是一种艺术呢？”

迪达勒斯背起了行囊远去，伊卡洛斯也背起行囊再次远去。
但源石病并不能支持他再去接受新的东西了，他决定回头看来时的路。
当他知道路途在何处之时，他不再担忧着没有目标，不必再用一个拐角决定自己的人生。
伊卡洛斯认不出那片承载他泪水的土地了。仍是风沙，但政府军已接管了这片不毛之地。他走近一个驻防的士兵——在那之前穿上了能遮掩住源石结晶的长袖。
“和之前有了很大变化啊！”
“看起来不像本地人，来过这里？”士兵也不是个畏生的人，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能与人说上话便是件幸事。
“曾经来过，那时还有拦路的土匪呢。”
“害，他们呀。听着我们要来早就跑了，剩下几个被抓住之后押回去的半路上也差不多了。”
“听起来挺久远的事了，有五年吗？”
“哪儿有那么远啊!就半年前。要是五年，五年后我们栽的树都能长好了啊。”士兵指指远处那片诗人不曾注意的树丛，“那会是一片怎样的景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