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修斯之船(3)

那只右手静静地平放在沙发上，再没有敲打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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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精确地在急诊楼前停了下来，还没停稳京华就打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医院。米娅赶紧付完车费追了上去。京华无视着医院墙壁上禁止奔跑的标示，一路歪歪扭扭地往冰糖所在的急救室冲去。黑色的长发与白色的大褂在身后凌乱地飘动，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好似一只风雨飘摇之中的悲鸟。转弯、打滑，又狼狈地向前冲去。随后在走廊的尽头、急救室的门口，他看到了一张熟识的面孔向自己走来。他赶忙扑过去抓住对方的衣襟，用力之大仿佛是溺水者抓着救命的绳索一般：“帕里、帕里！她情况怎么样了？”
比京华高一整个头多的男子没有说话也没有低头看他一眼，直接扳住京华的肩膀迫使他转身半圈，然后推着京华往急救室相反的方向走。
“啊？啊？帕里你干什么？这什么情况？你推我干嘛？……”
帕里没有理睬他，铁青着脸色，继续把京华往前推。
京华突然理解了什么，他猛地停下脚步，挣脱了帕里推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死死地盯着帕里的眼睛。他交替地盯着帕里的左眼与右眼，试图从中看出对方说谎的痕迹。然而并没有。然后，两行眼泪从他泛起血丝的眼中流下。他的眼睛已经比帕里的眼睛还要红了。

米娅气喘吁吁地从拐角处转了过来，看到了京华泪水滚滚而下，又看到了面色凝重、拍着京华肩膀的帕里，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同样湿了眼眶。
“冰糖，经抢救无效，已死亡。”
京华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深深地低了下去，肩膀剧烈地上下抖动着，大滴大滴的眼泪掉落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米娅走了过去，轻轻地拥住了自己母亲的肩膀，一同默默地哭泣着。帕里站在一旁，眼睛看着别处某个遥远的地方。他知道，京华需要一些时间来发泄掉失去挚爱的悲痛。
时间静静地流动。渐渐地，京华的身体不再颤动，无声的流泪也转变为间歇的抽泣。他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米娅的肩膀示意自己没事了，然后抬起红肿的双眼，对帕里说道：
“带我去见她。”
其语气之坚毅，使帕里确信已经不用再对京华的精神状态进行确认。他默默地点点头，带着京华母女离开了已然沉寂的急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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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这就是所谓太平间吗。我的认知里会是像老旧的档案室那样，但看来冰糖这间相当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