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飒】远山来客(7)

他总是在吵完架之后轻轻拍立风的后背，摩挲立风的脊骨。立风太瘦了，他总是想，他的脊椎像锋利的剑，快要刺破他苍白的皮肤；两片瘦削的蝴蝶骨也静静蛰伏在他的后背上，随时要飞出来一样。他总是轻声细语地安慰立风，任他背对着自己睡去。
他除了把地雷一步一步埋进更深的地表之下别无他法，但长久的矛盾迟早是要爆发的，他们的最后一次争吵发生在冬日，他们站在街边，在一个雪花飞舞的深夜。
十辰于不记得立风对他说了什么，他只记得立风崩溃地把手指戳进头发里，他的卷毛一跳一跳，十辰于去抓他的手，但他不断后退，不断拍开十辰于，尽管他们的手都成片地泛起红。
“你他妈到底在怕什么！”立风向后退，后背抵住了电线杆。
“那你他妈知道人们怎么骂同/性/恋吗！”十辰于抓住他的领子，这是他第一次大声吼立风。
你知道他们将会怎样羞辱你吗？他没有说出来，但手渐渐松开滑了下去，立风嘴唇惨白，他被吓坏了。十辰于向后退开一步，他们互相望着对方的眼睛平复着呼吸。立风从来没有如此失望过，他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几张纸，十辰于认得那些画稿，那是他们一起画的。
立风垂下头默不作声，几张纸在他的手指间碎成块，然后洒向天空，和掉下来的雪花在一起，有的化归泥土，有的落在十辰于肩头。立风就这样转身离开，十辰于站在原地，他终于失去他了。立风脚踩在雪地的声音渐渐听不见，漫天的大雪嘲笑着他，把立风的脚印消磨光。除了肩上的碎纸屑，没什么能证明立风曾经来过。

十辰于大学学的建筑，立风学的设计。图是立风蜷缩在床上时画的，他那时喜欢把脚蹬在十辰于的肚子上取暖。十辰于画了别墅的外观，而立风则画了室内的装潢。“我们把房子建在雪山上吧。”立风小声念叨，十辰于那时挠他的脚心说他幼稚，但那就是他们未来的“家”。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等到他回过神，立风早就走远了。他发现自己的脚边在慢慢变亮。十辰于转过身，面对的是一辆打滑失控的车。
7、家
“你就这样死了啊？”立风哑然失笑，他坐在书房的地板上，十辰于靠着墙坐在他对面，他点点头，他短暂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除了立风，甚至没人能证明他存在过。
“都没有人告诉我。”立风的身体向下滑了些，“你离开之后，有人把你的东西打包走，他们说你要外出工作。”
其实也对，这就是他的新工作。十辰于不作声，他难以描述当他看到立风时的心情。他没想到立风的一生也这么快就结束掉，他死于严重的过敏症。
“有些人死去之后，不愿意相信自己已经过世。”十辰于仰起头，他凝视天花板，手指沿着墙面摩挲，“他们就会躲进某段记忆之中，我负责找到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死去的事实，然后送他们去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