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飒】远山来客(5)

立风的方向发出一声怪响，十辰于知道是他吸蛋黄的声音，他十分不厚道地笑了出来，换来立风尴尬地咳嗽声——他一向喜欢以立风的窘样为乐趣。
“可以。”立风用叉子插住最后一块三明治，事实上，自从他来到这间小屋，还没有踏出去过。
十辰于的冲锋衣外套就挂在衣服架子上，他记得他也有一件毛呢外套，就放在衣柜里，不过很久没动过。
“你还在穿那件卡其色的大衣吗？”十辰于问他，立风点点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十辰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餐厅静了下来，他们默契地不再说话，只剩下立风的餐具碰撞的声音。
4、风
九点半，风和雪都停了下来，天空难得露出大片的蓝色。
中彩票了。立风缩在沙发上默默地想，他已经穿戴整齐，严密地系好了每一颗木质的大扣子。十辰于替他裹上围巾，立风闻到他身上有香水的味道，“是无极乌龙吗？”立风压低了声音 ，他和十辰于处在一个很近的距离之中，但十辰于没有作声。
立风喜欢雪后森林的气味，裹挟着泥土的芬芳和潮湿木头的气息，潮湿而寒冷的空气吹过立风的脸，使他缩了缩脖子；十辰于比他走的稍快一些，他们中间总隔着一棵树。立风仰头看着那些冲入云霄的雪松，以及它们枝丫上托起的沉重的一层雪，像几块年糕一样，百无聊赖地被放置在树上，雪松墨绿的叶子沉默又坚韧，不动声色地承载着寒冷与重量，立风转了个圈，头顶层层叠叠的树枝同他的脚步一起旋转，他一个不注意，被伸出来的树根绊倒在地上，脑袋深深扎进雪层之中，很快十辰于就把他拽出来。他的小卷毛上挂的全是雪，甚至连睫毛也未能幸免，十辰于揉了揉他的头发，雪花被甩落在地上。

立风吸了吸鼻子，雪地太冷了。
十辰于站起身子，那双神秘的黑曜石在太阳下闪耀着光芒，那束光渐渐滑向他们身后的方向，立风也回过头去，看见他红砖白瓦的小房子就在他们正后方，不出百米的地方。
立风抬起手腕看表，已经是11点钟，手表指针咔哒作响，机械结构保持着负责任的精准，一秒都不差。
他们走了一个半小时，怎么会连一百米都没走到。
5、影子
十辰于替立风挂好了外套，他脸色惨白，嘴唇也冻得没了血色。他头上的雪化成凉水，纠缠在他的卷发之间，弄得他的头发又潮又黏，打成缕绕在一起，让他看上去狼狈极了。十辰于伸出手臂去搂他，被他躲开。
“你到底是谁？”立风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十辰于犹豫片刻，但还是向他走过去，立风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的声音，像十年没上机油的轮轴。十辰于擎起餐桌上的烛台，举到了立风肩膀旁边。
立风怔了怔，他突然感觉后背发凉，是的，他终于意识到这僻静寒冷的怪地方究竟有什么不对劲。
蜡烛照不出他的影子。
立风垂下头看自己的脚，他还穿着雪地靴，带进屋里的雪已经顺着鞋面化成一汪水，孤独地反射着冷光。立风快要喘不上气，他推开十辰于冲向窗口，屋外那些静默的雪松冷冷地望着他，洁白的雪地上没有一点杂质，每一样东西都没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