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吧征文】-《终焉》(6)

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了，这两天就出发吧。
2021年1月10日
我已经无法回忆起前一天的事情了，今日白天中我大概是有几次突然失去了自己的意识，我感觉身体似乎不再属于我了，不过请让我完成我最后的心愿。奇怪的是，我始终记得我的愿景。去往城市边缘的路也大概摸清了，只需要到达边缘后寻找一辆能用的汽车就行，汽油也足够，再用黑布把车窗和部分前窗给贴上，就可以出发了。
为何我记不住其他的事情唯独此事呢？这让我产生了有什么东西在引导我的错觉，还是说是在引诱我步入那未知存在的深渊之中？不过驱车前往那片湖泊是我自主的决定，若冥冥之中真有不可言说的存在的话也无妨，事情还能比现在的情况更糟吗？
我合上了日记，背上挂着汽油旅行背包，黑布已经折叠好放进包里，一只手拿着地图，一手打着手电，推开了吱呀怪叫的铁门。理智告诉我要等待天亮视线更好一些时在离开，但身体已经不受思维的控制，如同另外一种思想钳制住了我的意识，我一头扎入了深渊般的夜色之中。那一日以来，我第一次在夜晚出门，视线我想象中的要好，月光过度的明亮，周围的建筑仿佛像是在黑夜中用没有闪光灯的相机拍摄出来的照片，再由后期过度调整曝光度之后形成的惨白怪诞的景象。夜晚的能见度大不如白日，我的视角可以略微向上抬起一些，四周尽是破烂又紧闭铁门以及如同空洞的眼眶的窗口，这样的景象让我不由认为在这残垣断壁之下，瘦长的鬼影以及扭曲的人形隐藏在黑暗之中不断地抽搐，它们濡湿的形态让干燥的冬日空气变得水汽朦胧。如果我现在选择潜入进任意一个房间的话，我一定会与这些在最深层噩梦中才可遇见地鬼影撞个满怀，我不由这样想着，加快了步伐。

除了我的脚步声外，四周不断传来似乎是鼓胀的气球缓慢放气声音；又像是装满水的水壶烧开了的刺耳高音，如果阴暗的矮墙之后真存在那些怪物的话，想必是它们已经发现了我了吧，我似乎已经看见了其中一截矮墙之后拉出了一团不符合物理规则的夸张长度的阴影。真不该在夜晚出门啊，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像一位痴呆的老人寻找回家的路一般缓慢的前行着。
好在臆想中的怪物并没有找上门来，天蒙蒙亮时，我到达了城市边缘。废了一番力气，我找到了一台可以正常行驶的轿车，将油灌满，并打碎掉后视镜，用胶带将黑布在车窗上裹了一圈，前窗也只剩下部分视野，只能看得到地面。我对湖泊的记忆没有丝毫的淡泊，行车路线如同刻在我的灵魂中一般。那片湖泊旁是妻子的安葬之处，希望她的灵魂安息，如同平静的湖面一样。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悼念她，我已无法确定自己还能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多长时间，遗失记忆的时间也变得愈来愈长，我不断祈求着千万不要在此刻失去意识，也愈发不顾后果地加大踩油门的力度。
行驶过半，头部的剧痛使我不得不停下了车。疼痛一直从前额蔓延到太阳穴，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撕裂开我的大脑，想要破开头颅钻出来。不过这阵痛感来得快去的也快，只是我此行的目的也随着痛感一同消散了，无论如何我也想不起来我为什么要去那片湖泊，只知道我必须要去到那里，有什么无法言明的东西在召唤着我。慢慢地，我连驾驶的感觉也消逝了，仿佛自己在梦中沿着公路横向地坠落一般，坠向前方如同暗沉海洋一般的深渊，深渊之下的巨口已经大张着吞咽着混沌粘稠的海水恭候着我，我可以感受到它那已经实质化的狂喜，似乎它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干瘪的类人手臂环越了半块大陆冲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