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轩】你前来我过去(6)

“你奶的老房子前年让政府拆迁了，给了两套安置房，虽然不大，但是环境比这里好，今年装修好了，你就搬过去跟你奶住吧，啊。”这大概刘耀文他妈近几个月来最温和的语气了，像拔了电源的鼓风机。
宋亚轩没听他爸讲过这个素未谋面的奶奶，是真真切切只字未提。但刘耀文听了之后脸立马挂了下来，“他一个人？和那疯婆子住？”
宋亚轩的奶奶当然也是刘耀文的奶奶，这个婆子已经疯了快十几年了，大概是知道自己儿媳妇爬灰之后，病情更厉害了，三天两头在筒子楼下高歌批判自己两个儿子不给她养老的罪行，在楼里每户的窗上都贴上白纸。在老小区拔了消防栓淹坏了电梯，住二十四楼的住户就爬了四五天楼梯。此类风光事情种种，久而久之，习惯倒是没有，而是忍无可忍。大家都嚷着要把疯老太婆送进疯人院，刘家两兄弟也想，但谁出钱，钱又从哪里来？所以每次聊到这个话大家都不谋而合地避开，毕竟让老太婆病死比送进疯人院省不少钱。
老太婆的疯病谁都不想惹上麻烦，现在来了个和刘家关系不清不楚的冤大头，还算白捡了个便宜，只有刘耀文觉得自己是捡了个宝，所以他爸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声哈批，他妈直接站起身给了刘耀文一把掌，响亮地打走了宋亚轩自私的念头，很干脆。热辣在刘耀文的脸颊上铺开来，脆生生的疼。他妈算是把垒了大半年的愤怒都甩在了这个巴掌里，但刘耀文反倒是笑了出来，熟练地牵起宋亚轩的手，冲着他爸妈说，那我和他一起给你们妈送终。

刘耀文刚想把宋亚轩牵去房间，就被宋亚轩一个冷不防甩开了。
我自己住过去，不用他陪。
宋亚轩说。
你说什么？
刘耀文问，这时候那个巴掌的疼痛才冲上中枢神经，很疼，疼得要哭出来的感觉。
别让你儿子过来找我，不然以后老婆都不好娶。宋亚轩甩下这句话也跟那个巴掌一样干脆，绕过愣在原地的刘耀文进屋子取下衣柜上的小行李箱，果真没锈 。刘耀文反应过来后冲进房间一把拉起宋亚轩吼道，“你把我给落下了，你把我给落下了！告诉他们，你到底在想什么！”刘耀文的眼里缠满了充血的菟子丝，寄生在眼眶的抑制度上，一点点溃烂，破败，但还在刺他而来，那样的锋利和固执。刘耀文的手掌像是钉进了宋亚轩的小臂，快要拧碎骨头的力度。
刘耀文他爸上来钳住他往隔壁房间拖着，他嘶吼得像瘦死的马，苍凉又绝望，但这里只有昏鸦，没有小桥流水人家，就算宋亚轩还在注视着他，也不想做那个人家了。刘耀文死死抠住门沿的软木，掀断了几片指甲，木刺扎进血肉里，但刘耀文痛的还是脑袋，连着心窝的脑袋，现在他觉得只有这两个器官是存活的。要是宋亚轩跑了，那心脏就会死。刘耀文他妈也把他往里推，带上门锁，利落地拔下了钥匙，攥在手里，靠着门，尖声咂咂，“耀文儿，你小哥哥自己要跑，你哪拦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