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逸话.明日方舟】燃秋(12)

战争开始后，过去那名为和平的伪装便就慢慢消退了，一路走来，只有感染者与平民间针锋相对的动荡，居民们一个个拖家带口的，逃离自己的家乡，推车，马车，甚至是新开通的火车，都载满了逃亡的生灵，朝着没有战争的宁静之地，理想之国远走而去，他们再也看不见属于自己的那片土地，只留下那无人收割的麦子和城镇经历过烽火洗礼后的满地萧条。
当他孑然一身，骑着在西风下驰行的赤兔马，面对着那灯火凋敝的街道，他会长久的沉默下来，一股酸涩袭上了眼眶，他马上便就想嚎啕大哭一场，然后不可避免的陷入自己的回忆与幻想当中，置身于那上元时节焰火燃天的坊市，嗅着那亲切的酒香，用匕首将还微微泛着血的烤牛肉割开，分成一片片的，拿铁签穿起，边走，边饮，边吃，街道上回荡着庆贺与笑语，他和同学们就伫立在皇宫朱红色的城墙面前，看着祭司点燃仙灯与祭坛，为新的一年送上美好的祝福。
可是当那官吏的一声怒呼响起，骏马便就猛的受了一下惊，似离弦之羽箭，破空而去，在飞速流逝的街景中，他那可悲的幻想被现实无情打碎了，然后惨戚的意识到，这个曾经如古时赤壁烈焰一般辉煌无比的国家，现在能留下的大抵就只剩下这无尽的江山和冗杂的体制了。

我所期望的国家，我所期望的革命与反抗，就是像现在这样民不聊生吗？我做了什么啊！
战争的创伤与不可避免的懊悔几乎是笼罩了他余下的大部分人生，他越想挣扎，那灾厄便就束缚的他更紧，南巡的期间，他只是如棵梧桐一般，在烽燧关边的烽火台上看着人们在逃脱中流离失所，他的脚底总像是被高温的热火灼着，想要跑远一些，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关隘的大门，但最后他还是没有勇气面对自己造成的这一切。
几乎只是在数日内，帝都边的乡镇几乎全部被搬空，空空荡荡的屋舍里，再也没有了人间烟火的痕迹，几个春秋之前，它还不是这样，他如何都无法接受，那个曾经熙熙攘攘，繁荣富强的炎国，如今竟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这哪还像是一个国家啊？简直就是充满了暴力与交易的贫民窟，连贫民窟都不如！
那是.......我为之一切奋斗的祖国啊！
他的心跳加速了，一种无力的挫败感顿时浮上了他的心智，让他绝望的跪在了曾经守望边城的烽火台上。
那些飞落飘旋的枫叶，在沉眠着的山岚中迈向代表着未来的远方，一片片，大大小小，零零落落的叶片，赤红如飞凰之羽，在空中似红莲空绽，宛若一场没有起源也永无终末的隆重朝圣，纷扬洋洒着，被烽火台上那一盏盏的炽热的业炎燃成灰烬，归于消散之刻，便与大地交融，燃成恒古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