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4)

“我做错了吗？”雨生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他把松鸦带回家、为它疗伤、给了它安全的环境……而他只是希望松鸦能留下来。铁笼里几日未动的清水和打翻的饲料动摇了他的“决心”，但一种近乎固执的期待让他一拖再拖。他只是远远地看着松鸦，许久后又沉默地离开。
雨生还期待着什么会发生改变。
6
雨生明白，松鸦只属于松林。因此，当他面对摔落的笼子和一地棕黑的羽毛，并没有想象中的悲伤。
晚风微凉，他站在树下，出神地望着羽毛被风吹起，升高、旋转、缓缓飘落。铁笼被微微推动，借着地势缓慢地滚动了几圈，停在他脚边，发出“吱呀”的声音。他弯腰拾起鸟笼，把它放回杂物堆，再没有提起。
泥土、松针和一点潮湿的气味，这个十六岁少年的夏天像松林里的一场雨，洒下细细的清凉又匆匆奔赴下处目的地。雨生又回到了平常的生活，看书、闲逛、看书……也许他还留有些许遗憾，但当秋风如约为树叶染上金黄，他不得不放下所有思绪，回到校园。
将近一年后，整理桌边堆积的图书时，雨生偶然翻开一本书被标记的一页，内容正是简易鸟窝的制作。手指轻轻拂过空白处记录的失败次数和页中的插图，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书本跑向门外。

雨生再一次走进松林，走上那条熟悉的小径。他扬起铁锹，让混杂着落叶的泥土将失去光泽的铁笼掩埋。一旁的灌木丛微微晃动，传来“沙沙”的声音，似乎有什么被这枝叶翻动的“嚓嚓”声所惊动。
有那么一瞬间，雨生期待自己会听见一声沙哑的鸣叫，看见一闪而过的深色身影。但他知道那不过是只怕生的松鼠，在翻找遗失的松果，于是紧抿的嘴角扬起了不明显的弧度。他背起背包，向回走去。
在松林边缘，他最后一次回头，望向这片绿荫下的天地。在某处厚厚的松叶下，埋着他和一只松鸦的夏天。某个雨后的傍晚，雨生也许会再次在小径旁遇见一只落单的鸟儿，重写夏日的回忆。不过就在此刻，他将向前，不再回头。
“走吧。”
一些废话:
很久以前我的确养过一只松鸦，但是因为我的不负责任，它最终死去了。自那以后，我写了各种版本的松鸦的故事，作为赎罪。我写它为了自由抗争至死，我写它以死相拼最终逃脱牢笼，我写它……可这有什么用呢？
去年十一月，我忽然想写个不太一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