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3)

4
也许雨生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但这位小小的“寄宿者”的确让他发生了一些改变。
雨生的世界不只有书和松林了。他逐渐习惯了松鸦沉默的陪伴，所以当他发现松鸦不在那根熟悉的树枝上时，他慌了神。
鸟窝、屋顶、书架、晾衣绳，甚至是围墙外边，雨生找了个遍但一无所获。他想呼唤，却不知该喊什么，只好慌慌张张地走进走出，漫无目的地张望。
“什么事这么着急？”正在院子里照顾花的老爸抬头问道。
“松鸦不见了！”
“也许只是出去玩玩，”老爸慢慢地用肥料盖住花的根部，“你也说过，它还会回去的。”
它还会回去的，雨生回想起自己说过的话。是的，松鸦会回到松林。那儿是它的家，或许有同伴正等待着它……
“你看，这不回来了？”
雨生转向老爸所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盘旋一圈后降落在树梢。他急急地走上前，却在离树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
这小小的插曲虽只是虚惊一场，却唤起了雨生不愿承认的事实：松鸦并不属于他。即使从一开始他就清楚，但情感是会生长的。他越来越想留下这个朋友，留住这一人一鸟间的友谊。

他毕竟是个孩子。在以“我救过它一命”为理由暂时说服自己后，他把目光投向杂物堆里的鸟笼。
于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少年爬上树枝……
5
所幸下层的枝叶提供了缓冲，雨生不过摔伤了腿。从医院回到家中，老爸已经将松鸦关进笼子，挂在他窗前。
雨生还没走进房间，便意识到这并不是个好主意。
“哇——哇——”的沙哑的鸣叫伴着铁笼与窗沿碰撞的“哐哐”声撞击着房间四壁。尽管早有准备，当视线对上那双深灰色的眼睛时，雨生还是被吓了一跳。
“大概是不习惯，闹一阵就好了。”老爸拍拍雨生的肩。
会习惯的，雨生这么想着。他努力让自己无视这些噪声，但在第五次从松鸦的嘶哑叫声中惊醒后，他不得不把这位似乎不知疲倦的“抗议者”挂到后院的树上。
也许是再次看见了那片松林，松鸦不久便平静了下来，把目光投向围墙之外。
如果不是铁笼与松鸦一身凌乱的羽毛，雨生真会觉得又回到了那些宁静的夏日。可松鸦那双日渐失去神采的眼睛和鸟喙边缘凝固的血迹无不斥责着它的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