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逸话】回到过去的单程票(20)

她退至车厢边缘，大笑着张开手臂如做着慢动作一般向后倒去，不，那就是慢动作。你们将意识到你们的国家和你们的时代以及你们本人，都已经被这个毫无怜悯不停行进着的世界碾碎。世上哪有那么多信念信仰公平正义，弱小的被欺凌，愚蠢的被骗取，不知变通的被怄烂，拒认现实的被抛弃。你们人生的所有意义，都通向死亡和坟墓。
门叙莱举弩要轰苏尔特洛的脑袋。此时火车在隆隆声中转过一个弯，他看到一座山横在面前，火车正在驶入隧道，而隧道顶端距离车皮顶端的距离不过二十厘米。
“没有人能回到过去。”苏尔特洛最后看了一眼，陨石的蓝色光圈完全笼罩住了它旁侧的三人。距离光圈越远，一切就变得越快，隧道已经近在眼前。只有她清楚，那块石头其实从
头到尾都没有回到过去的能力。报纸上的谎言令列车劫匪更容易相信车上有难得的珍宝，令老塔宁柯夫和门叙莱为之疯狂，令国家杜马战栗不已。但实际上它只能制造一个主观缓时立场，身处它影响范围内的人会感到时间的变慢，但这也不是真的变慢，时间的流速是恒定的。看到的变慢只不过是强磁场影响主观的错觉。

身周的时间猛然变快，苏尔特洛坠落在雪地之中，触地之前她就用高温把冰雪融化为疏松的雪泥。惯性撕扯着她向前翻滚，她在泥泞中砸起砸落了几个来回，当停住时距离隧道的水泥障壁不过两米间距。她拄着长枪起身回看，其余三人都因为主观缓时的作用没能离开车顶，在高速移动中被隧道的顶端切成了若干段，血污和碎块在隧道入口上方拍炸成一团。等到列车尾部彻底离开入口，血沫滴滴答答从上方落下，在乌萨斯郊外的寒风中依然传来一丝似有若无的腥味。两个被时间锈蚀了的顽固难缠的帝国军人，一个贪图享受和虚名的纳什警官，不管他们高尚还是低劣，身前有着怎样值得敬仰或下流难堪的情形，现在都成了她面前的一滩血泥和尸块。唯余如此，仅有如此。她弓紧身体顶着浑身的伤痛在寒风中强迫自己平复呼吸。
我是胜利者。这个念头短暂飞快地从苏尔特洛的脑海里掠过，带来的满足感甚至不够她仔细品味的。那块石头嵌在车厢顶上没撬下来，她算是在塔露拉之前就提前把它的舆论价值消耗得一干二净，完全没办法回整合运动交差了。但——那个地方还值得回去吗？苏尔特洛已经完全见识了门叙莱的老练善战，这个敌人的威胁程度和老上尉塔宁柯夫理应是同一级的存在，塔露拉知道连塔宁柯夫都不知道的石头的辛秘，却只字未提他们还有这么一位厉害的狙击手。德拉克的面容，那些坚定的演讲和振奋人心的战斗身姿在她的记忆里越发模糊混乱起来，苏尔特洛攥紧枪柄，抬头向更远的地方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