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3)

几天后，孙空山看了那天的监控，他看着监控里那个搀着孙靖手的女人，面目变得狰狞，又变的恐惧和紧张，他什么也没说，立马冲出了警局。他回到家，像是愤怒的恶狼在撕咬口中的猎物，他将抽屉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翻来翻去，终于，他找到一张泛黄的相片，拨打了背面的电话号码。
“吴梅，你他妈是不是人，老子当年就该报警！连你儿子你都拐，你有没有良心啊！”孙空山歇斯底里了。
电话那头是许久的沉默，接着传来一阵哭泣。
“你别现在给我装孙子，老子现在就报警。”说罢，孙空山将手机砸在地上。
天上的乌云散了，这一散又散了好多年。
吴梅自首了，涉嫌拐卖二百多名儿童，让二百多个家庭彻夜难眠。她得知自己在C城拉住的小孩的手就是自己儿子后，躲了三年，但躲的了别人躲不了自己。
吴梅和孙空山在酒吧相识便很快与对方坠入爱河，吴梅肚子里先怀了孙靖，但这俩口子没钱结婚，打算就这么把日子过下去。有一天夜里，孙空山突然像发了疯地对吴梅发脾气，他知道了吴梅一直说的工作就是人口买卖，他想劝，但他，面对这个市场和这个女人背后的团队以及巨大的金钱诱惑，他劝不动，他痛恨拐卖，更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出生后有这样一个妈妈。吴梅选择了自己离开，留下来刚出生的孙靖。

“我每次听到那些个人叫我梅姐梅姐，帮帮忙嗦，就像听到了钞票在喊我，人总得混口饭吃嘛。但我真的不晓得我拐到靖靖喽，我又没看到过他，就觉得这个娃很听话又好骗，但是看到胎记我有很熟悉，也不敢想嘛，就……”
“靖靖被你卖到哪里去了？！你把我儿子还我！”孙空山扒着审讯室的栏杆，对着里面穿着橙色马甲的吴梅大喊着，像一只失控的野兽。
“都这么些年了，我拐了那么多，卖给那么多人，哪个记得清楚噻。”吴梅应。
孙空山愤怒了，他恨自己当年就这么把这个恶魔放走，他恨自己会和这个恶魔有个儿子，这个儿子又被这个恶魔拐走了。
吴梅坐了牢。孙空山却还背着那个翻了皮的挎包，又找了二十年。这二十年他也想过放弃，但他每次抬头看见那些飘着的云都能想到那个胎记，想到孙靖。他从南边跑到北边，从江南跑到山区，从城市跑到农村。他被电视台采访过，但只说了一句话：“我的儿子脖子上有一片云，他爱吃虾，如果可以请多给他吃点下，不要水煮，他爱吃红烧的，也不要海虾，河里的虾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