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歌唱动荡的青春》第六章 极夜（一）——夜幕降临，空气在燃烧(3)

我叹口气，把海报揉成一团扔在了一边。
很快，我走到了医院。可这时的它，与往常并不一样。它平时冷清的大门变得门庭若市，人们抬着担架像野牛般横冲直撞，血滴在地板上，弄得到处都是。宁静的走廊变得到处是嘶吼声：“7号手术室要A型血！”“快止血，摁住！”“止血带！他快不行了！”大厅变成了手术室，伤员们在这里被抢救后进行手术。血……血……我的眼前到处都是血，虽然两年的军旅生涯使我成熟，可我也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面。
我极力克制住呕吐的欲望，可此时，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使许多护士和战士冲向外面。“重伤员！一车全是重伤员！”我听到后也立刻冲过去，拉过一副担架：“同志，交给我吧。”我和另一个战士把伤员抬到一处空地，才定睛看到这个人的惨状：两条腿被齐齐炸断，包着满是血污的纱布，还在向外渗血。战场上学到的战场急救总算派上了用场，我大喊道：“止血，消毒，包扎，不然他一定会死的！我把包在他腿上的纱布解开，血立刻喷了出来，喷在我的军装上，喷在地上……”“妈的”，我暗自骂道，将系在腰上的皮带解下来，绕在伤员的大腿根部，狠狠地扎紧……很快，血止住了。我掏出刀子，开始处理伤口。我把已经碎成烂布条的裤子剪开，露出大腿，一刀一刀地把碎皮和烂掉的肉割掉，剩下的还活着的组织。“还好昏过去了，”我想：“不然又要多不少事情。”我找来干净的纱布将伤口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

此时，另一个战士也把另一条腿处理得差不多了。我把刀子收回鞘里，擦了擦满是血污的双手，用胳膊擦了擦汗，抬起头来。
我看见塔什干站在大厅的角落里。
她有些呆愣着看着前方，并不是我的方向，而是满地的狼藉。她的表情很复杂，有恐惧，有迷茫……以及无助。
我冲过去，抓住她的肩膀，像是唤醒她似的喊道：“塔什干同志！”她才像醒了似的：“马卡洛夫同志，你……你怎么在这里？”我说道：“我来这里找……来帮忙……去护理轻伤员吧，他们需要你，这里有我呢。”她迟疑了一下，才喊道：“是！”转身向轻伤员区跑去。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别说是这个一直在后方工作的护士，就是我在这种场面下也有干呕的冲动，这对于她来说未免残酷了些。
我立刻去寻找别的伤员去护理，在这时，多救一个人比什么都重要。
到了午后，工作差不多已经结束，我坐在一开始抢救的那个断腿的士兵旁，休息着，看着其他人忙碌的身影。大厅里依然像个屠宰场，血液的腥味和腐败后的臭味填满着每一个角落，伤员的呻吟声像地狱中厉鬼的恶号，使人毛骨悚然。地板上到处是鲜红的血，凝结后的黑血和各式各样的脚印。可我却感到没先前那样的呕吐感了，一切仿佛要在这一刻成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