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2)

三天以前我召他寝。温存之中，我手指撩弄上他头发，绕二绕儿，复又缠上三圈：“吉祥，你真好看。”
他一手撑着脑袋，另一挽上我的手，只轻力拢着，捏了个安分。口风一派清淡，连笑儿都同颠在薄冰面上：“妻主，您莫在消遣我了。”
往常佳人们侍寝，定是要将自个儿的瓣群梳洗净了，抖个晃眼的生艳才好。他可好，将礼节都缝在皮上，玉口一开便是舌上金言。那礼数绑紧实了，我是费尽儿浑身解数，都再难抖出他几粒诚心。
吉祥。亏他有个如此喜庆的名字，人却跟热真一毫裙带儿都未沾得。我纵是拥着他，也跟冬天里抱了一根翠竹似的，瞅着眼热，碰着心冷。
（3）
某日，我遣人搬了些小火炉至他宫中，彼时他犹推着轮椅，便要起身，我即招手免了他跪礼。腿病是装的，不过是他不想同群峰争食罢，便避了劳腿工夫，整日窝在宫内读书作画。一青一红一毫，同把他的魂儿啊也揉捏进入了。

有些日子，我忧他寒疾久缠而登门探视。逢京城发雪疯，怪得是偏他院中同往时候一样纯静。他仍坐在轮椅上观雪，一头黑发是凝僵的墨水，瀑布不下九尺，困尽他的念思和期许。唯他手中的小暖炉还发几分欢喜。我伫停于墙角，唯恐被墙头上一支梅红儿砸了脑袋，恹恹离去。
（3）
吉祥。是父亲赋给我的名字，望神女洒下平安无忧的福气。至今午夜梦回，每以涕湿枕，唯恐有负至亲遗思。那福气被困在四面红墙内，久了，也是会耗磨去的。我苦读学书，挑灯温了字识往肚里咽，然，在这女子当道的时代，纵是我腹中盈余，也终被系着婚假的命儿。日夜哀唱，也不过给那光明殿上的女君搔痒罢了。
“东棠。”我将灰兔子轻放在地板上，“往药汤里落两颗糖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