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OUL—枝江童话：雪人(5)

小丁抿了抿嘴，胸口上下起伏，孩子的断舍离就在一瞬间：
“她只是一团雪，曾经属于别人，取媚别人的雪！以后还要继续落下来，取媚更多人！我们把她当朋友，竟然把雪人当朋友，入脑多深啊，多好笑。”
“从头到尾都是我们小孩子的幻想，都被雪人的漂亮外表给蒙蔽了。”
“雪就是雪，雪人就是雪人，雪人是没有心的。”
石头和阿宛不说话，此刻的小丁完全就是一副小孩面孔的陌生的大人，他的内心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到此为止了，我不陪你们玩了！”
阿宛站在雪人面前：“雪是真的，雪人是真的，友情是真的，我不管那么多。”她还紧守着脆弱的天真。
“你一边去！”小丁一把扯过阿宛。
“都该出出脑了！”说罢一拳打在逐渐融化的雪人身上，雪人应声倒地，四分五裂。
“我ｃ！ｎ！ｍ！”石头扑上去就是给小丁一脚，把他按在地上。
“哇——”少女不知如何是好，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太阳彻底升起来了，冰雪消融，两个少年一边哭一边在水塘中扭打，浑身是泥，瓷碗摔在地上，砸个稀碎，碎片闪着刺眼的光，雪人的一半头颅在地上还没化干净，一行清澈的水从模糊的眼中流出来。

（五）“下雪了！下雪了！”
窗外又有孩子在叫喊，石头用手抹去窗上的雾，这个雪期有点凶猛，望着呼啸的风雪，叹了口气，捏了捏脸，自己也学着爷爷长吁短叹了。
火炉散发着温暖，爷爷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石头无精打采地回到房间，扑通一下趴到床上，前天的争执，让还是个孩子的石头这两天痛苦万分，痛苦来源于思考，他已经在床上翻来覆去尝试着琢磨两天了，也去学着大人装模做样地翻过了晦涩艰深的书，却根本搞不懂，什么友情，什么依赖，爱与虚荣，恨与破坏，拥有与占有，分享与抢夺，信任与背叛，生存与死亡，前世与今生，记忆与忘却，情感与理性，虚幻与真实，入脑与出脑，什么人和人之间倾注的感情，什么感情的投入与回报，联系的建立，强加的锁链，自顾自的沉迷，不自知的造神，无意识的欺骗，不假思索的维护，不置可否的态度，不顾一切的怀疑，不切实际的自我感动，不可理喻的相互摧残……这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在了石头的身上，却不能为他这个小小少年所理解，每当他开始思考，一座座刻着这些玄奥词语的冰冷石碑就狠狠砸向他的脑仁，压的他喘不过气，心中孩子的灵魂被向着大人的形状用力撕扯。